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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收录] 《妾身好忙》作者:寄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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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15 19: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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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妾身好忙
系  列:单行本
作  者:寄秋
出版日期:2014年5月21日

【内容简介】
杜雲錦莫名被一場地震震到古代當失寵小妾,
老天爺一定搞錯了,她從小被寵到大,哪會玩啥宅鬥?
首富沐府後院女眷宅鬥等級全破百,從主母到丫鬟都是狠角色,
可憐的她沒權沒勢沒靠山,既來之,只能咬牙無奈混之,
丈夫唯一能說嘴的技能是逛青樓玩女人,這種男人姊不要也不想靠,
只好自食其力謀生路,靠現代知識賣料理攢銀子,改善生活,
不想她的新式料理沒吸引雪花銀兩入口袋,倒先拐到沐大少爺這隻狼,
他一改先前不把她放在眼底的態度,無視她的厭惡硬來糾纏,
從此紈褲少爺搖身一變忠犬,除了出門做生意,成天只圍著她討吃,
她靈機一動,把賺錢生意打在他這沐家茶行的東家頭上,
扮成小廝陪他處理茶行生意,實是假公濟私做市場調查繼續賺錢,
哪知和他相處久了,看到他確實改變不少,不只全心全意支持她做生意,
並努力滿足她各種需求,甚至動念想將她抬為平妻,
她是很感動啦,可和人共侍一夫違反她原則,讓她很難答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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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5 19:1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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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穿越当姨娘

  “呜……呜……小姐,你要快点好起来,不……呜……不要死……”

  吵。

  “呜……都是翠花没照顾好小姐,要是奴婢警醒点,小……呜……小姐也不会受了寒气,小姐……还是好烫怎么办?你快清醒,一口就好,把药喝了,小姐若是撑不过了,翠花也不活了……”

  呜呜……呜……呜……

  女鬼哭似的抽抽噎噎声,似是捂着嘴巴怕人听见,又忍不住喉间的哽咽,泣声充满悲愤和哀戚。

  好吵。

  真的好吵,死人都给吵活了。

  躺在朱漆桐木矮架子床上的人,烧得涨红的面庞布满层层汗渍,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一般,凹陷的双颊失去光泽,苍白如纸,恍若一息尚存的死人。

  汗湿的头发一撮撮黏在脸上、头侧,已然褪了颜色的鸳鸯戏水枕套湿了一大片,看不出是发汗的湿润,还是不甘死去的美人泪水,湿洼的暗影是床上女子说不出的惆怅和黯然。

  曾经她也有过期待吧!对鸳鸯共枕的向往。

  只是一眼错,终身错,风流倜傥、翩翩而立的少年郎并非良人,一首《桃花曲》枉付了真心,落得一身凄楚。

  谁怜女儿心?一时佳话成笑话,累得芳魂暗飘散……

  昏昏沉沉的,被吵得几乎想跳起来骂人的杜云瑾动了动瘦骨嶙峋的手指。

  她头痛、身也痛,浑身上下无一不痛,痛得她发出呻吟声,实在难受得紧。

  偏偏有个死了爸妈的“孝女”在耳边哭个不停,哀哀切切的哭声让她抽痛的脑子又烦躁了几分,很想叫她别再嚎丧了。

  可惜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全身力气像被抽空了一样,想要举个手都异常困难。

  她觉得自己像在火炉上烤,热得发晕,隐约间有人用拧干的湿巾擦拭她颈后和额头,试图为她降温。

  “杜姨娘还没清醒吗?再这么发烧下去可要把人烧傻了,即使救活了也是傻子,瞧她这瘦得没三两肉的模样……”一声啧声听起来像是怜悯,又有几分幸灾乐祸。

  “珍珠姊姊,小姐她……呜……快不行了,求大少奶奶慈悲,救救我家小姐,翠花给你跪下了……”

  “别别别……咱们都是为人奴婢的,你跪个什么劲?别再哭哭啼啼惹人间话了,大少奶奶人美心善,叫我送来药材,你熬了给杜姨娘喝,能不能救得回来就是她的命了。”

  晦气。

  又不是什么娇贵的身子,不过是大少爷后院的一个妾,还是不知羞耻,自个儿投怀送抱的小布商庶女,动不动脑热发晕,三天两头的闹病,倒比正经主子还矜贵,得用药养着。

  珍珠是个心大的,眼高于顶,是大少奶奶陪嫁的四大丫头之一。

  谁都晓得陪嫁丫头有另一层用意,她就盼着被收入房中,抬为姨娘,除了奴籍,等着人服侍。

  后院多一个女人就是多一分竞争,不管得不得宠、有无儿女傍身,看了总是碍眼,能少一人就少一人,最好她一人独大。

  可是大少奶奶迟迟不提收房一事,对大少爷身边的侍妾、通房却是照顾有加,明明已是风中残烛的身子,还不收拢自己人,难道要把偌大的好处拱手让人?

  想不通的珍珠一方面瞧不起阿谀逢迎的后宅女子,一方面怀着野心,对一干有威胁的莺莺燕燕做不到真心相待,顶多维持表面的客套,不给人难堪。

  “多谢大少奶奶、多谢珍珠姊姊,我替小姐谢了。”说完,又要跪地叩谢的翠花一抹泪花,连忙拿着一包捆扎得结实的药材包,先燃起熄了多时的炭火—— 冒着黑烟的次等炭,再舀了些水放入药壶里,细火慢熬煎药。

  其实她很怕小姐等不及她熬好药便撒手人寰,瘦到看不见昔日姿容的主子满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潮,削瘦的面颊看不到一丁点血色,只剩一口气勉强撑着而已。

  出气多,入气少,这还像是个活人吗?根本是等死,没人在乎小姐的死活,真要有心,为何不早几日送药来?大少奶奶是人善,待侍妾宽厚,但她体弱,管不住下人有心克扣。

  翠花的心里是有怨气的,不甘心沐家上下狗眼看人低,心疼自家小姐活受罪,嫁到这等无情无义的人家为妾。

  可是有求于人又不得不低头,再有怨言也要往肚里吞,她现在什么也不求,只求小姐能好起来,别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沐府,心寒不如人情寒呀!

  “还小姐呢!入府已有一段时日了,再不改口是犯了府里的规矩,若是被‘那一位’听见了,少不得一顿皮肉痛,到时谁也救不了你。”

  珍珠口中的“那一位”指的是沐老爷的继室贾氏,她原是沐老爷的远房表妹,七品官员之女。

  因贾家贪恋沐家的财力,让她借口过府来陪伴沐老夫人,想投其所好,以便嫁入沐家为媳,但是这小心机却落了空,沐老夫人早就为儿子定下性情温良的赵氏,也就是大少爷沐昊然的生母为正妻。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的贾氏,趁赵氏有孕之际勾搭上与妻分房的沐老爷,又藉由家族势力的施压,以贵妾身分被迎入沐府,更在赵氏难产身亡时宣布身怀六甲,顺势被扶正为继妻。

  她是敢下狠手的蛇蝎妇人,果断狠戾的手段治得奴仆们唯唯诺诺。她看重的是掌家的权势,不管有理无理,到了她面前,只有她说了算,谁敢多言,杖毙了再说,绝不容人说情。

  目前唯一能压得住贾氏威势的,不是甚为喜爱她的沐老爷—— 内院的事他是甩手掌柜,一概不理—— 而是大少奶奶赵筱攸,她出自先夫人赵氏母家,嫁进来后又是长子嫡媳,在沐府有着不可撼动的超然地位,然而她体弱多病,缠绵病榻,仅用药吊着命。

  她同时也是沐昊然的表姊,只比他大一岁。

  “谢谢珍珠姊姊的提醒,翠花记下了,绝对不会再犯了。”

  翠花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裙,虽然没有补丁,但是明眼人也看得出是穿了几年的旧衣,袖口处磨损得厉害。

  “嗯!好生伺候你主子,别在这时候给府里添乱了,要是死了人,那多触楣头呀!”珍珠以绣了喜雀登梅的帕子捂鼻,一屋子挥之不去的药臭味让她为之皱眉。

  珍珠不见得多有善心,药一扔下便可自行离开,可她还多逗留了一会,好看看杜姨娘的情况。见杜姨娘这模样八成好不了,离死只有一步远,就一扭腰往屋子外头走。

  并非她巴望着杜姨娘早点死,毕竟杜姨娘胆小怕事,活不活着也不碍事,反倒是大少爷的两名通房春雪、迎喜才是最棘手的,她们一个是沐老夫人送的,从前是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一个是贾氏安排的,看似乖顺却颇有心计。

  这两人她一个也动不了,而柿子挑软的吃,杜姨娘的软弱较好拿捏,死了个姨娘,便空出个侍妾的位置,到时还不补个人上去?尽管大少奶奶死脑筋,硬是不让她们这些丫鬟上位,可倘若事态紧急,大少奶奶当然要推个自己人出去,所以她想当姨娘,也不是全然没希望的。

  算盘人人会打,可打得再精也敌不过神来一笔轻轻一勾划,不少人的命运因此转了个弯,有了不一样的精采。

  “苦……”

  天哪!比未加糖的咖啡还苦上十倍,满嘴是涩苦的药味,苦到舌尖发麻。

  一口苦水灌进发涩的嘴里,差点苦到胆汁都要往外吐的杜云瑾眉心一皱,薄如蝉翼的蝶睫扑腾两下,一抖一抖地,努力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如千斤。

  沉重,是这具躯壳给她的感受。

  一度,她喘得全身颤抖。

  一度,她忽冷忽热。

  一度,她以为她死了,轻如棉絮的灵魂从枯槁的躯壳剥落,飘呀飘向古色古香的水榭楼阁,仿古的建筑物真实得不像假的,九曲回廊边青苔郁绿,廊下是一片水色映天的清湛,三三两两的游鱼色彩斑烂,觅食小荷尖尖下。

  口里的苦味不曾淡去,一次又一次的灌入麻痹的口腔,她被苦得回魂,好似有一条细绳将她的意识扯回。

  她曾经睁目过,但是她认为自己在梦中徘徊,并未完全醒来。

  因为她看到一道做丫鬟打扮的人影来来回回忙碌着,一下子焦虑地抚抚她发烫的额,一下子又蹲在红泥小火炉前扇着风,似在熬着汤药。

  那名小丫头没发现她曾睁开迷蒙的双瞳看了一眼,只顾着抽抽搭搭地以手背拭泪。

  除了那丫头不停地来回走动,她没有看见其他人。

  湿黏的身体一再被擦拭,脑袋沉重的她又沉沉睡去,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是—— 这次的流感挺严重的。

  “小姐,你……你醒了吗?不要再吓奴婢……”手中端着药盅的翠花一脸焦急地低唤。

  眨了眨眼,眼前的模糊景象渐渐清晰,有片刻怔忡的杜云瑾又闭上水雾氤氲的双眸。

  “不,我还没清醒,你是幻觉,离我远一点,我再睡一会就会醒了……”

  咦 不对,这盖在身上的被子不太对劲,似乎是上好的织锦,还绣着烟红带点浅紫的双鱼戏荷图样……

  是她的错觉吗?还是有人存心捉弄她,满室古色古香的摆设不是她垂着蕾丝花边纱帐的卧室,红木镶嵌螺钿的梳妆台眼生得很,可看得出质地不错,在家具市场上很难买得到。

  她想过买来当店里的摆饰,宜古宜今,让人有进入时光隧道的感觉,踩着流逝的光阴回到点着油灯的从前,可是太贵了,她买不下手,也难以找到红得纯粹,手工这般精致的极品梳妆台,连小小铜扣都雕刻得唯妙唯肖,一朵朵浮雕的芙蓉花好像是真的,盛放着暗沉铜色。

  “呜……小姐,你真的醒了?快吓死奴婢了,奴婢以为你撑不住了……呸!呸!呸!瞧奴婢这张破嘴胡说什么,小姐好端端的,哪是福薄之人……”

  又哭又笑的翠花朝地上连吐三口,凌乱的发丝贴着眼下发黑的小脸。

  “你好吵……”

  还让不让人说呀!叽哩呱啦个没完没了,吵得她额头两侧的太阳穴阵阵发疼。

  “好,好,奴婢不吵,小姐再喝口药,病才好得快,奴婢喂你……”小姐终于熬过去了,有力气开口了。

  “我不……”

  想到苦到极点的黑色稠浓药汁在舌尖漫散开来,顿时打了个激灵的杜云瑾脸色比黄连还苦,纠结成团。

  “多喝药,小姐的病才会快快好起来,大少奶奶已差人来问过好几回了,大夫来了又走,不敢下重药,怕小姐你撑不住。”

  幸好是度过危难了,不然她万死难辞其咎,索性直接跟主子去了。

  “大少奶奶?”杜云瑾皱眉疑惑。

  但杜云瑾的声音太小太虚弱,没发觉异状的翠花兀自说得痛快,好像要将这几日的惊慌一吐为快。

  “小姐这回的病真是太凶险了,不过是小小的风寒居然差点要了小姐的命,大夫直摇头说听天由命,要奴婢别抱太大的希望,小姐十之八九是不成了……”

  她吓得不敢阖眼,端药的手都在发抖,唯恐一个眨眼小姐不喘气了,就这么走得凄凉,连亲人的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一如她受人欺凌的身世,孤孤伶伶地不受人重视。

  “……你不觉得你的话太多了吗?”才要她别吵,嘴上应了,一回身又是端了一窝的麻雀老鼠,叽吱喳呼。

  杜云瑾在心里腹诽,到底是哪来跑龙套的临时演员,演技差到人神共愤,没当过丫鬟也看过古装剧,谁家的奴才会肆无忌惮的在主子面前大放厥词,无疑是找死的行为。

  可是她乏力得说不全一句话,全身骨头像被拆解过又全组,有气无力,虚软如泥,不让人搀扶着便坐不稳,气喘吁吁得有如重症患者,凡事都要由人扶持。

  只是,这丫头有必要演得这么逼真吗?究竟谁在整她?

  入口的黑汁有着浓浓的药味,而且苦不堪言,一向与人为善的她不可能得罪人,她的朋友、亲人们也没人有此恶趣味,他们中规中矩到近乎无趣,除了她有恋妹情结的大哥杜其风。

  越想头越痛的杜云瑾干脆不想了,想多了自寻烦恼,她决定静观其变,不管是谁安排了这场闹剧,到最后总会揭晓,她只要耐心的等待。

  “小姐……不,要改口称姨娘,不然被珍珠姊姊、玛瑙姊姊听见了,又要说奴婢没规矩了,奴婢……呜……奴婢真怕护不住姨娘……”

  两眼哭得红肿,又挂着数日未眠熬出的紫黑眼眶,翠花看来憔悴不堪,一身衣衫松松垮垮,无肉的肩骨特别明显,身子薄如床板。

  她虽想忍着不哭出声音,但豆大的泪珠仿佛惊蛰后的春雨,扑簌簌的纷纷落下,点点泪光闪烁着委屈。

  她边哭边说,话语不清,不过杜云瑾还是听得出大致的内容,一是不满主子娘家的无情,将女儿送进富贵人家为妾便置之不理,不闻不问,任其受欺辱,还妄想从中拿些好处;一是悲愤主子的遭遇、不受重视,平白无辜的活受罪,而无人为其做主,看似衣食无缺,却处处低人一等,连个洒扫的粗使丫头也敢踩上一脚,口出污言秽语,白眼以对。

  越说越气的翠花忍不住又批评起杜云瑾的娘家人,气愤不已的说杜家姊妹恶毒心肠,要不是她们见不得人的卑劣手段,小姐怎会名声半毁地被逼嫁人,成为最叫人看不起的侍妾。

  “名声半毁?”

  一提到此事,翠花愤慨的说得滔滔不绝,好似她才是受害者一般。

  “等一下,拿面镜子来让我看看。”好不容易有点气力,杜云瑾抬起手想撩撩落在面颊的发丝,盯着雪白无痕的手背,她蓦地一怔,这瘦得见骨的手手指修长,重点是没有一点伤口。

  她的手背上有一道被油烫伤的粉红色小疤,那是她小时候顽皮留下的疤痕,虽然淡化得几乎看不见痕迹。

  这不是她的手。

  “小姐……姨娘要镜子?”尽管对她的反应有很深的不解,翠花抽抽鼻子,还是取来一面雕雀纹菱花镜。

  啊!这是谁 

  喀噔一声,杜云瑾脸色微变的挥开铜镜,重重抽了口气,心中慌乱不已。

  那磨得不够光亮的镜面上出现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孔,年纪不大,清清秀秀的瓜子脸上有双看人无神的杏色大眼,小巧的鼻梁直挺挺。

  说不上美艳,但有股怯生生的灵气,好似碧云秋水间映在湖面上的明月,清清雅雅的。

  是哪里出错了?这个人不是她。

  杜云瑾开始有了不对劲的感觉,不再淡定了,水色杏眸打量着飘散木头霉味的屋子,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

  “我……我是谁?”她声音发涩的问道。

  翠花以为小姐烧糊涂了,以湿巾轻拭她额头,疑惑地答道︰“姨娘……你原是杜家庶出的二小姐,如今是沐府入府不到一年的姨娘呀!”

  “我今年几岁了?”这具身体似乎很……稚嫩。她低头看向不太波涛汹涌的双峰,和她原有的34D相差甚大。

  “三月底就满十七了。”可是府里没人记得姨娘的生辰,都当她不存在。

  十七岁……她十七岁时在干什么?还在念书,勤跑社团吧!

  杜云瑾心头大乱,紧张地又问︰“你又是谁?”

  翠花一听,惊得又掉起眼泪,“小姐不记得翠花吗?”

  她一急,又忘了改称谓,两眼泪汪汪地捉紧杜云瑾发皱的袖口,满腔的愁苦尽在脸上。

  第二章 一团乱的沐家

  杜云瑾……正确来说,她如今的身分是杜云锦,原主是杜家庶女,一个小布商不受宠的女儿,将满十七岁,为田姨娘所出,虽养在嫡母名下,却不受嫡姊、嫡妹所喜,常被排挤和欺压。

  她在元宵节那日与姊妹们出府赏灯游河,带着丫鬟翠花和青玉走在最后头,兴致勃勃地看着挂满树枝的花灯,一路指指点点。

  回府前她们到河边放祈福的河灯,殊知她才一弯身要放下灯,身后猛然有一股推力推了她一把,一时站不稳的她失足落河,几欲溺毙。

  幸好有人见义勇为的下河救人,那便是与友人乘船共游的沐大少爷沐昊然,他不畏河水春寒,将人救起,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上岸,是十足的护花儿郎呀!

  可惜此一举动成全了沐大少爷临危不乱的侠义美名,带给闺阁小姐杜云瑾的却是名节有损。

  元宵佳节围观河灯美景的百姓何止千百,没瞎的人都瞧见他们俩一身湿淋淋,肌肤相亲。

  在这样的情况下,杜云锦的名声还能不毁尽吗?除了嫁给沐大少爷外,她别无第二种选择,否则将冠上失贞污名。

  杜老爷有意赖上沐家,藉此攀上一门贵亲,在沐老爷不想事情扩大,息事宁人的心态下,杜云锦顺其自然的被沐大少爷纳为侍妾,平息了金宁城内纷纷扬扬的不堪流言。

  毕竟只是一名小妾而已,犯不着大肆铺张,一顶粉红小轿由侧门抬入门,以沐昊然的风流之名根本不算什么,女人于他不过是随兴而起的玩意,多了不咬手,放在后院充个摆设也好,至少耳根子清静,省得父亲骂他不长进,尽往府里添麻烦。

  以上的消息来自翠花这个忠心小丫头的转述,杜云锦消化了许久才总结出结论,除了无奈的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也有些不得不认清事实的纠结。

  原来杜云锦从前是不得宠的庶女,嫡母不待见,父亲是个不靠谱的渣爹,只重视嫡出子女,她和其他庶出兄弟姊妹可有可无,归纳在白吃米饭的米虫行列,毫无贡献。

  生母田姨娘,是个软懦又怯弱的性子,被主母拿捏得死死的,虽然颇受杜老爷的宠爱,小意温柔又惯于服侍男人,但是在杜夫人的妒意下,她只得低头做人,不敢有丝毫忤逆。

  而嫡姊、嫡妹们当杜云锦是小跟班使唤,动辄打骂,恶言相辱,不时下绊子,让她认清低人一等的身分,不要妄想和她们平起平坐,她们压根不承认庶出的姊妹是个人。

  可想而知,杜云锦在杜家的日子并不好过,是家庭暴力下的可怜虫,受尽委屈还无处申诉。

  元宵节的落水事件便是嫡姊杜云贞指使下人所为,用意是让杜云锦当众出丑,因为给杜云贞议亲的那户人家同时看上了性情温婉的杜云锦,想要她这庶妹陪嫁,姊妹同侍一夫,以为美谈。

  心性蛮横的杜云贞眼高于顶,根本看不上那户人家的嫡次子,她要么就嫁嫡长子,日后当家为主母,掌管府里银钱,否则就是已分家的大富人家,一入门便掌家,姨娘、通房全得靠边站,少来碍眼。

  可是她不情愿是一回事,被人挑三拣四就不乐意了,何况对方还看上一个被她瞧不起的庶妹,议亲不顺的怒火油然而生,首当其冲的倒楣鬼还能有谁呢?杜云锦就是逃都逃不掉的出气筒。

  于是才有了那一推,让杜云锦的命运出现大转折,这也是存心折辱她的杜云贞始料未及的,更加痛恨她的“好运”,以卑贱的身分嫁入江南首富门第,还是嫡长子。

  “……这也值得妒羡吗?把人当落水狗打击,怎么不想想风水轮流转,哪天转运了呢?”

  其实嫁进沐府的杜云锦过得也不如意,因为嫡母的打压和娘家姊妹的怨恨,她的嫁妆并不丰,可说是少得可怜,七、八抬都塞不满,其中以衣服、被褥居多,硬摆出场面。

  嫡母只给她十两压箱银意思意思,打赏下人都不够,要不是田姨娘在临出嫁前多塞了些碎银给她,她在沐府的日子会更难过。

  更可悲的是,沐昊然早有正妻、通房,杜云锦一入门便上有嫡妻压着,她想缓口气安分为妾都非常困难,因为要立规矩,早晚请安,一旦去晚了也会落人话柄。

  虽然赵筱攸免了她日日早起的请安,但规矩总不能废,服侍用膳、吃药还是要的,她卑微得比主母身边的大丫头还不如。

  尽管如此,她下还有两位长辈所赐的通房,在名分上妾比通房高一等,算是半个主子,可是人家背后有靠山,又是受重用的家生子,比她更早成为沐昊然的身边人,占着先来后到的优势,她还是出不了头的小脓包,处处受人排挤。

  至于“金主”沐昊然对她则是不冷不热的搁着,按表操课例行公事,对她与其他人并无不同。

  抢不过大老婆,因此小老婆们的竞争相当激烈,无不使出浑身解数好拉住男人的心,各使奇招,花招百出,把别人打垮了便多一分胜算,男人的宠爱是后宅女子唯一的生存目标。

  杜云锦的“风寒”让多少女人高兴得嘴都笑得阖不拢,巴不得她一病不起,就此香消玉殒,若非忠心的丫头翠花拚死闯入主屋向大少奶奶求药救命,她真的如众女所愿就挂点了。

  不过也差不多了,真正的杜云锦确实死于那场高烧,彻底地逃开生不如死的沐家后宅,而她,来自现代复合式咖啡厅的女老板杜云瑾却顶替了她的身分。

  “小……姨娘的身子才好一些,别开着窗子吹风,要是再有个不适,可就不好了。”姨娘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病刚好就伤春悲秋地叫人担心不已。

  视线由窗外的景色移到面如圆盘的丫头身上,杜云锦莫名想笑,明明一张颇具喜感的脸却异常严肃。

  她开口问翠花,“你说过姨娘的配给……呃,我是说服侍姨娘的丫头应有四名,为什么我只看到你,其他人去哪里了?”

  她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晓得府里的大小事,连一个姨娘该有多少丫头、婆子伺候也是一无所知。之前翠花说了她才知道,自己也挺威风的,四名大丫头、八名粗使丫头、两名看守门户的婆子,拉拉杂杂的奴才挤在小院子里。

  原主的记忆模模糊糊,她隐约得知杜云锦和娘家的姊妹都处不好,对父亲有孺慕之心却畏于亲近,生母田姨娘是少数对她好的人,不时拿出体己银子给她买些好吃的。

  再来就是一片空白,杜云锦的过去她得知不多,只怕就算害她落水的嫡姊站在面前,她也认不出来。

  “她们……很忙……”翠花不敢说实话,怕姨娘听了伤心,遗花院的丫头、婆子从不当姨娘是主子看待。

  杜云锦这次的风寒也是在众人刻意的忽略下病情加重,翠花求看门的婆子请来大夫为主子看诊,但门上的婆子风言凉语的数落一番,道是姨娘太娇贵了,一点点头热体寒多喝点水就好,用不着装模作样的求诊问医,她们没空做这等跑腿的小事。

  她们忙着闲磕牙,说各房主子闲话,自然谁也不肯挪腿,杜姨娘既不受宠又没赏银拿,谁有那闲功夫跑那么一趟?

  逢高踩低是下人们的天性,她们短视的眼睛里只看见寸长的利益,没有好处的事谁乐意去做,阳奉阴违的事有哪个少做过,反正月例银子照领,死了个主子无碍生计,照样过日子。

  说不定换个主子还能攀高枝呢!杜姨娘这条路是走到底了,行不通,她不拖累她们便是万幸了,还能指望她富贵连天吗?连个通房都应付不了的姨娘能有什么好前途?

  杜云锦眉头深锁,忙到没时间来见她?真是有情有义的好奴才,值得嘉许。

  “那青玉呢?她不是我的陪嫁丫头?”

  从杜府出阁,她一个嬷嬷也没带,因为杜夫人不给,只勉勉强强地给了她两名打小服侍的丫头,打发乞丐似的了事。

  “咦!姨娘连这事也忘了?上个月青玉的老子娘来请求姨娘放人,说他们为青玉相中了一门亲事,是个老实巴交的庄户,你考虑了一下便点头了,还给了缀了珍珠的蝴蝶簪添妆,全了主仆一场的情分。”

  翠花对青玉嫁人一事是不谅解的,她认为青玉忘恩负义、背主,她们是姨娘身边最亲近的人,比起沐府的丫头、婆子更了解姨娘的处境,理应和姨娘站在同一阵线,帮姨娘争取到一定的地位。

  可是青玉在看到沐府上下对主子的冷落和亏待后便生了别样心思,私底下和府外的小厮来往密切,透过老子和亲娘与外面搭上线,寻了杜家在庄子上的小管事,说媒议亲。

  没有半点留恋,青玉拍拍屁股走人,临了还拿走了姨娘的一支簪子,虚情假意哭了一场,佯装不舍旧主。

  “唉!一条命能救得回来便是老天垂怜了,我这一病什么都糊涂了,还要你多提点。”杜云锦抚着额头装迷糊,一副“我也不愿”的虚弱样。

  单纯的翠花没什么心机,一根肠子通到底,不疑有他地露出难过神情。“姨娘不用想太多,忘了就忘了呗!咱们也不希罕那些不好的事,以后有奴婢陪着你,再有什么事也会过去的。”

  听她挠着脑门硬挤出安慰,杜云锦心中略有温意。翠花是心善之人,不因富贵而生异心。

  “翠花,扶我到外头走走吧!躺了这些时日,骨头都硬了,得动动手脚。”

  人不动就全身僵硬,她翻身的时候都听见关节咔哒作响的声音。

  “姨娘的身子还行吗?前两日你还虚弱得连碗也捧不住,这会儿哪有气力走动,多歇歇养好了精神再说,不要一时逞强坏了根基。”身子不养容易多病,像大少奶奶是天生带疾,这辈子离不得汤药。

  “不妨事,还能走个两步路,我看屋外的日头正好,晒晒太阳暖暖身子也好,再不动真要懒出病了。”杜云锦压下微微的喘息,执意要走出屋子,老是闷在屋里,不病也得病。

  这具身体体质真的很差,不过才受了小小的风寒,就去了半条命似的,走一步喘三下,胸口凝窒得快要断气一般,没人扶持便手软脚软,比没事葬花的林妹妹还要孱弱几分。

  她调适了好久才适应了软泥般的身躯,有好的身体才能图谋以后,她要尽快让自己康复,行走自如,而后才能寻求日后的出路。

  一辈子为妾?那是不可能的事。

  拥有现代女性灵魂的她做不到与人共事一夫,别说是小老婆了,就算是正妻也得斟酌再三,若对方有别的女人,她宁可舍弃也不愿妥协,人的一生很短,是拿来开心的,而非虐心。

  翠花看了看廊外的阳光,又瞧瞧一脸病容的主子,她迟疑了一下便将人扶起。

  “只能走一会哦!一喘不过气来就要告诉奴婢,姨娘的身子骨尚未完全康复,得走慢点,别急。”

  “嗯,走吧!”有这只泡在话缸里的老母鸡不遗余力的看护照料,她想走得快也很难。

  出了屋子,杜云锦蓦然发觉这具身体确实虚弱,她以为好歹能走到园子赏赏花,吸两口花香舒缓心头的烦闷,呼吸新鲜的空气才好身心舒畅,可是她太高估这身躯的能耐了,走不到三步路就开始发虚,手脚无力、额头冒汗,咻咻咻的喘气声一声大过一声,她走得倍感艰辛,有种快死掉的感觉,两眼出现重影。

  逼不得已,她只好喊停,在翠花小心翼翼地搀扶下,坐在大树旁的云白石椅上,静待这一阵晕眩过去。

  杜云锦轻拭着汗,微闭上翦翦水瞳,感受日头轻晒的热度,以及微风拂面的清凉感,一切静好。

  如果没有那一声猛然传来、甜腻到让人打哆嗦的娇嗲就更好了。

  她冷颤一打,睁开昏沉沉的眸子,看向树丛的另一端,一个看不清容貌的男子正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围住。

  说花枝招展是一点也不为过,杜云锦看得眼花撩乱了,有的是粉色身影、有的是浅紫色衣裙、有的是桃红色绣花上衫搭配嫩黄湘裙、有的是杏花红褙子配姜黄色比甲,也有一身素白的寡妇装……五颜六色,色彩缤纷,颜色之丰富比满园的花儿还鲜艳,叫人目不暇给,再搭配上满头的珠钗银钿,那闪灿灿的光亮更为炫目。

  杜云锦想着,被围在中间的男人实在太可怜了,那一阵熏死人的脂粉香气就够呛人了。

  思及此,她不禁笑出声,带了点看戏的幸灾乐祸。

  骤地,两道冷光直射而来。

  她……呃!似乎有些笑得太大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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