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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收录] 《东厂妻》(上错花轿嫁只狼1)作者: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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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1 13: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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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会说话的猫 于 2017-3-8 21:40 编辑

书  名:东厂妻
系  列:上错花轿嫁只狼之一
作  者:橙意
出版日期:2013年11月15日

【内容简介】
符子燕的英勇事迹──
1.假扮小太监混入东厂,一探可怕大魔头的底。
2.为朋友义气相助、偷天换日,嫁给大魔头为妻。
3.人人惧怕的魔头夫君,只有她才敢给他脸色看……
金晖皇朝的东厂掌印太监文承熙权势滔天,人称东厂督主,
传闻他冷血无情、残暴不仁,却将成为她好友的夫婿,
她扮成小太监混进东厂想一探究竟,哪知一下子就出师不利,
先是被他惊为天人的年轻俊美吓到失神,
他喜怒无常又古怪的行事作风更令她害羞又心惊,
不但要她“上床”替他捏肩捶背、让她不用对他行跪礼,
又动手亲自为她跪到瘀青的膝盖上药,还品评她的腿?!
事后她好不容易逃离他,无奈又得做回女儿身顶替好友嫁给他,
幸好婚后他除了偶尔整她、吃她的豆腐,对她其实还不赖,
就连她冒牌货的身分被情敌揭穿,他竟说自己早就知情护着她,
害她明知他“不可以”,还是忍不住为这邪魅的魔头动了心,
只是他夜夜要抱着她睡就罢了,为什么总要用“东西”顶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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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5 22:0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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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金晖皇朝三十二年

  “出人命了!出人命了!快来人啊—”

  天方鱼肚白,一声吓得人魂飞魄散的尖叫划破了京城的静谧,几个时辰过后,尉相府世子于昨晚被人割去项上人头的骇人消息立即传遍了整座京城。

  有人说,昨晚三更天时曾见身穿黄色飞鱼服、腰间佩着绣春刀的锦衣卫夜闯尉相府;也有人说,昨晚曾见到心高气傲、行事嚣张的尉相府世子跪在地上,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求饶;亦有人说,曾经见到东厂督主的左右手毫不避嫌地步出尉相府,他们腰间系着玄铁铸造的东厂腰牌,显然是受了督主的指派而来。

  无论真相如何,尉相府世子一死,京中无人胆敢议论,人人封口自危,生怕惹祸上身,下一个被割下人头的就是自己。

  不多时,京中各王公贵族纷纷备齐了祝贺大礼,让一辆辆马车载着全往宫里的东殿送去。

  事出必有因,皇朝中人心里有数,清楚明白尉相府世子之死,必定是因为他自己那张口无遮拦的嘴,而实情也果然是如此。

  前天夜里,尉相府世子在花楼寻欢作乐时,一时酒气冲脑竟然拿东厂督主准备成亲一事当笑话消遣,当时在场的只有两名歌妓,一听他取笑东厂督主皆吓白了脸,一句话都不敢搭腔。时隔不过一日,尉相府世子便惨死府中,身首异处,死状可怕骇人。

  于是,金晖皇朝中威震八方、权倾朝野的东厂威名,又一次传遍了皇朝上下。

  当初东厂之所以设立,乃是为了协助帝王监督政务,而锦衣卫那时则是早已行之多年,其存在目的主要是掌控朝中各大臣的动向,以防有臣子逆乱叛变,形同皇帝的耳目,地位超然。两个机构各司其职,在宫中都拥有一定的势力,但是随着东厂督主受到皇帝的宠信,逐渐演变成锦衣卫也听令于东厂,地位转而在东厂之下。

  与此同时,皇宫内苑的某座宫殿里一处赏花亭中,两名穿着黄色官袍的锦衣卫单膝跪地,静静等候座上男子的吩咐。

  男子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年纪颇轻却英气逼人,一头比墨还黑的发整齐绾起,以一顶织锦黑色官帽固定,两侧垂着朱红结穗,并饰以圆形小玉石。

  有别于宫中清一色素黑的太监袍子,他身上穿着一袭红色外罩紫绸纱、高贵华美的麒麟袍,那可是皇帝亲口御赐,意义非凡。而他手里端着一杯雪莲茶,那也是只有宫中贵族才能饮用的珍稀上等茶,光是半斤便要价千两。

  他的手边堆着一叠奏折,笔墨已经备妥,正等他进行“批红”—所谓批红,便是朝中各大臣将自己施政的成果与上谏之言以奏折呈上,皇帝亲自批阅后再行注解,然而近年来皇帝身子虚弱,平日光是上朝议政就已耗去大量元气,因此这事早已交由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来办。但是,就在东厂易主后,这一事就又移交到东厂的掌印太监,也就是东厂首领,被人尊称为“督主”的文承熙手上。

  他统管号令让人闻风丧胆的东厂和数千名锦衣卫,金晖皇朝中恐怕无人不识这号人物,莫说是平民百姓,就连大臣贵族们也不敢得罪他。

  身为皇帝最信任的亲信,文承熙年仅二十三岁,处事手段却比先前历任的督主都来得残酷无情。宫外的人大多不识他的真面貌,但关于他性子冷血、手段残忍的风声早已传遍整个皇朝,而不曾见过他的人也因此多认为他是个岁数极大、城府深沉的老人,殊不知他根本年轻又俊美。

  “督主吩咐的事情,属下全都办妥了。”跪在地上的锦衣卫恭敬地抬起头,畏怯的觑着眼前俊美无俦的男子。

  东厂体系庞大,内员繁多,平日多在皇宫近郊的一座隐密行宫办案,然而当今皇帝体恤文承熙必须日日进宫协助理政,因此特赏他一处偏殿,方便他在宫中走动歇息,久而久之,这座偏殿不仅充满了东厂的人,也自有一套行事规矩,宫中之人便私下将这座只有太监出入、严禁宫女靠近的偏殿称之为“东殿”。

  文承熙淡淡开口,“尉相府世子的人头可已落地?”

  虽是太监,可文承熙身型挺拔,嗓音也不像其他太监那样如同女人似的怪腔怪调,相反地,他的嗓音与一般男人无异,甚至更低沉醇厚。

  “属下已亲眼见到世子身首异处。”锦衣卫不敢怠慢,立刻答道。

  “很好。下面还有两件事让你们去办。”文承熙说着执起狼毫笔,沾了沾朱砂红墨,抽出一本奏折开始低头批阅。

  “督主尽管吩咐。”

  “派人盯住董家与虞家,任何风吹草动都要让我知道。”

  锦衣卫闻言一愣。董家与虞家?不正是此次皇上赐婚给督主的两家?

  原来前些日子正逢皇帝大寿,寿宴上一时龙心大悦,竟然主动提起要替东厂督主赐婚。太监娶宫女一般称为“对食”,历来各代皆有例子,说起来并不奇怪,但令人震惊的是皇帝并非将宫女赐给文承熙,而是要他自己择妻,就算是贵族朝官之女亦可赐婚。

  即便皇帝是一时喝醉才会说出这种荒唐的话,但君无戏言,所以寿宴过后,皇帝当真降了旨,赐婚于文承熙,而文承熙也欣然接受,且一次择了两家的嫡女,便是董家与虞家。

  董家是开国功勋的后代子孙,而虞家则是地位尊贵的郡王府,皇帝一听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当场便下旨赐婚,那时简直吓坏了在场所有人。

  “督主是担心董虞两家会抗旨?”另一名锦衣卫大著胆子,好奇的问上一句。

  握着狼毫笔的手忽然一顿,文承熙将脸从奏折中抬起,目光森冷地看向那名多话的锦衣卫。“你可知道皇宫中最不需要的,是怎样的人?”

  平日杀起人来毫不手软的锦衣卫,在对上文承熙慑人的双眼时,双腿竟也忍不住发起抖来。“督主息怒,是属下多嘴,属下该死。”他跪地求饶,额上已经被汗水浸湿。

  “既然知道自己该死,那又何必活着?”文承熙勾唇一笑,笑意却没有染上眼底,只是冷冷盯着他。

  “督主饶命!督主—”锦衣卫尾音还未落下,一道白光倏地闪过眼前,原本佩在他腰上的绣春刀已经从他颈间划过,他喘着气,双手扶住颈子,接着直挺挺的倒下来,抽搐挣扎了半晌才断气身亡。

  始终跪在旁边的先前那名锦衣卫,此时后背早已湿了一片,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这刀法之俐落干净与出刀速度之快,就算是宫中公认身手第一的锦衣卫指挥使恐怕也要自叹弗如。

  “看见了?这就是多嘴的下场。”无视于倒卧在血泊中的尸身,文承熙手不沾血,继续伏案批红。

  “属下看见了,往后绝不多嘴。”活下来的锦衣卫恐惧地将头压得更低。

  “照我的吩咐交代下去,派人牢牢盯住董家与虞家,不得有误。”

  “属下谨遵督主的命令,绝不会让督主失望。”锦衣卫再三叩首后,才战战兢兢的退下。

  他一走,旋即有数名红衣太监上前,将赏花亭中的尸身收拾干净。

  “小六子。”文承熙边批着奏折边开口。

  “督主请吩咐。”总是随侍在侧的小太监立刻靠过来。

  “茶凉了,换一杯。”文承熙慢悠悠地说。

  “小的该死,没发现茶凉了,小的这就去帮督主重新沏过。”小六子自己掌了两下嘴,赶紧换下那杯冷掉的雪莲茶。

  文承熙抬起脸,望向亭外满池出落娉婷的荷花,眼神清冷。

  东厂督主要娶妻,这大概是金晖皇朝开国以来最离奇的事,他更没想过自己在决定隐藏真实身分入主东厂后还能娶妻,皇帝想弥补他的心思,未免也太过明显。

  思及此,文承熙俊颜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这个督主的位置,他可是坐得越来越顺,锦衣卫听令于他,大臣贵族们惧怕他,皇子妃嫔不敢对他不敬,就连太子都要敬他三分。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皇帝,没人可以动他一根寒毛。

  这样的日子他过得舒心惬意,只是偶尔静下来时,心中却有些说不出的空洞。

  是倦了吗?文承熙凝望着满池盛开的荷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皇帝大寿一过,欲替东厂掌印太监赐婚的圣旨一下,朝中内外有人喜有人忧。

  为此事感到欢喜的人,自然是希望能攀上这门亲事,藉由文承熙在宫中的权势趁势坐大自己。而忧心的人则是生怕敌对大臣的女儿被挑中,往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怕是一整个家族的人都跟着荣升,成为朝中一方不利于己的大势力。

  偏偏,众人皆知如今随口一句话就能左右皇帝君心的人,朝中除了文承熙再无第二人,因此如果想巩固自己的地位,势必得结上这门亲,当文承熙选中董虞两家嫡长女的消息一出,大势也就差不多底定了。

  这也是为什么朝中大臣纷纷送礼至东殿,又涌入董虞两家祝贺的原因,就是怕稍有怠慢日后会惹祸上身。

  同郡王府一样,上董家祝贺的人很多,门槛都快被踩烂了,贺礼更是堆得多如一座小山,都快淹没了董家,但前院是欢笑祝贺声不断,后院却传出阵阵哭声。

  通往后院的长廊上,一道年轻娇小的人影快步走着,一听见后院传来的哭声,她脚步不禁又加快。

  符子燕一脸焦急的推开房门,快步走向董喻芳。“喻芳,我听我娘说皇上帮你赐婚了,这件事是真的吗?”

  一看见亲如姊妹的手帕交,坐在床上连头发都没梳、也还没更衣的董喻芳顿时哭得更凄惨。“子燕,我该怎么办?”她痛哭的问,“皇上竟然要把我嫁给一个太监……”

  符子燕在床沿坐下,握紧好友的手心疼不已,眼眶也跟着泛红了。

  董家祖上是开国功勋,受祖荫庇佑,董家后代也多是朝中要臣,而身为名门嫡女,董喻芳自小便深受亲族宠爱,符子燕却是与她大不相同。

  虽是侯府千金,但符子燕是妾室所生,娘亲又不得侯爷欢心,因此她这个庶女在府中并不受重视,时常被兄弟姊妹冷落欺负,两人会成为手帕交,说起来也是颇教人意外。

  “喻芳,你先别哭,我都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呢。”舍不得见到好姊妹哭得这么惨,符子燕抽出帕子帮她擦拭眼泪。

  “前些日子皇上大寿,宫里宴请满朝百官一同为皇上祝贺,皇上可能是喝醉了,竟说要帮东厂督主娶妻,还让他自行挑选,结果他一次挑了两个,一个是我,一个是郡王府的虞诗芮。”

  虞诗芮?那可是郡王府上最受宠的嫡女,这个东厂督主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即便没见过这个令人闻之丧胆的东厂督主,符子燕却已下意识将他想成是阴阳怪气又色迷迷的老太监,不禁在心中将此人臭骂一通。

  “你爹都不生气吗?总不会是真要把你嫁给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老太监吧?”符子燕一脸难以置信,不敢想像这么可怕的事会发生在好友身上。

  “我爹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生气……”董喻芳抽抽噎噎的说。

  “把女儿嫁给一个老太监,这像话吗?有什么好高兴的?”符子燕握紧粉拳,愤慨的站起身气冲冲道:“我去找你爹理论!”

  自小在侯府里遭受冷眼对待,符子燕名义上虽是侯府千金,却一点也不像那些娇滴滴、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名门闺秀。平日在府中,她与下人打成一片,也深知人间疾苦,虽然知道自己地位不比那些受宠的兄弟姊妹,倒也不会因此自怜自怨。

  兴许是因娘亲本来就是心性豁达之人,从小受到娘亲的教导,她的性子也开朗活泼,为了能在侯府里生存,她可是吃苦耐劳又坚强。

  “子燕,你别去。”董喻芳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拉回来。

  “为什么?”符子燕生气又纳闷。

  “难道你不晓得那个文承熙是什么样的人?听我爹说,他一句话就能改变皇上的心意,皇上对他信赖有加,事事都仰赖他,就连批摺子的事都交给了他,听说连太子看到他都得礼让三分。”

  董喻芳边说边打了一个冷颤,涕泪纵横的脸上此时充满恐惧。

  “再说,我爹正愁一直不能被皇上重用,没有加官晋爵的机会,现在有了这个大好靠山,当然是乐不可支,巴不得快点将我嫁过去,他才有机会拢络文承熙,让文承熙在皇上面前帮他说好话。”

  “我当然知道文承熙是个多了不起的人物。”符子燕解释道:“可就因为这样,我更要找你爹理论,他怎么能狠心眼睁睁看着你嫁给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老太监……”话还未说完,她的嘴巴忽然被好友用手紧紧捂住。

  董喻芳害怕的东张西望,发着抖压低声量道︰“你小声点,万一被锦衣卫听见,你可要遭殃了。”

  皇宫中上千名身手不凡的锦衣卫神出鬼没,没人晓得他们会在何时何地出现,更可怕的是哪怕躲在隐密之处说皇上或文承熙的不是,那些话照样能一字不漏的传到他们耳里。

  “你记不记得前两日,尉相府世子身首异处那件事?”董喻芳小声的问。

  符子燕点点头,神情却不像她那样害怕。

  “他就是嘲笑文承熙娶妻的事,才会被锦衣卫杀掉。无缘无故死了儿子,尉宰相也不敢吭声,更不敢向皇上讨公道。”

  “这人真是太坏了!怎能因为别人说他几句坏话就随便动手杀人”符子燕一听,非但没心生恐惧,反而气愤的数落。

  “子燕,你别瞎说了,我可不要往后都见不到你。”董喻芳又捂住她的嘴,就怕她再说出对文承熙大不敬的话。

  “那你怎么办?”符子燕忧心忡忡的望着好姊妹,重感情、讲义气的她可是比新娘子还着急。

  “我也不知道。再过一个月,我就要被嫁进东厂,光想到我就害怕……”董喻芳说着又开始哽咽,一筹莫展又恐惧,“那是多可怕的地方哪!里头都是些阴阳怪气的太监,杀人不眨眼又阴险狡诈。而且,那文承熙也是个太监,我往后不就得守一辈子活寡?大家都说他是杀人不眨眼的东厂魔头,万一我惹他不开心,我不就完了?”因为太绝望,她终于大吐苦水,也忘了要顾忌锦衣卫了。

  见好友伤心得直掉眼泪,符子燕心中虽急却也不知从何安慰起,只能陪着她一起流泪。

  天色已经黑了大半,回府的路上,符子燕两眼红肿、闷闷不乐的低头走着,一个不留神便与迎面走来的男子撞个正着。

  “哎哟喂呀!是哪个不长眼的?”男子怪腔怪调的揉着肩膀,抱怨的神情比姑娘家还妩媚,顿时抖落了符子燕一身的疙瘩。

  这便是太监吗?明明是男儿身,却因为少了……那话儿,就成了这副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的模样?像喻芳这么好的姑娘怎能嫁给这种人被糟蹋?那个据说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文承熙,也像此人一样吗?

  “哪里来的丫头这么不懂规矩,连撞着了本公公也不赶紧赔罪?”男子啐了一声,走起路来不像寻常男人那样昂首阔步,反倒扭腰摆臀有些像女人。

  符子燕见了,忍不住又在心中替好友难过一番,正想离开,却听见三三两两的路人交头接耳,热络的讨论起来。

  “那不是王公公吗?他怎么又出宫了?”一名大婶指着走远的便衣太监,同身旁几个大娘问道。

  “肯定是又要招人入宫当太监了。”其中一个大娘不屑的道。

  “宫中这么多太监还不够用吗?”

  “东厂这么大,要干的活这么多,太监再多也不够用。”

  “唉,这年头连当官都没出息,还不如进宫当太监,更有可能享受荣华富贵。”

  所以,方才那个王公公是出宫招太监的?如果她可以混进东厂,不就能弄清楚文承熙的真面目?如此一来,说不定就能帮助喻芳了。这个荒唐大胆的念头一眨眼便在符子燕脑中成形。

  “大婶,你可知道刚才那个王公公会在哪里招太监?”符子燕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那位大婶的面前,激动地抓住她的胳膊。

  大婶一头雾水的看着她,“你一个姑娘家,问这个做什么?”

  符子燕脑中灵机一动道︰“我有个朋友,因为家里穷没办法养活爹娘,所以想进宫当太监,只是一直苦无门路。”

  “喔,那去找王公公就对了。”大婶指了个方向给她,“通常王公公出了宫,办好该办的事情便会到赌坊转转,你让你那个朋友上赌坊找人准没错。”

  “好,谢谢大婶。”符子燕兴奋的道谢。

  太好了!幸好平时为了能顺利溜出府,她经常穿上男装假扮下人,相信等会王公公要是见到换了男装的她,肯定认不出她是女儿身。

  只要有机会混进东厂,她一定会帮喻芳探清楚,关于文承熙的传闻是否属实!

  皇宫内苑深处的东殿,一整片铺上琉璃瓦的偏殿全都隶属于东厂,占地之广几乎快与偌大的后宫相比,而能在这里走动的太监,入选条件也与宫中一般的太监大不相同。

  为了避免被他人安插眼线或细作,文承熙便将提拔可用人才进入东厂的事交由王公公负责,让王公公亲自出宫筛选太监。这些被选中的人通常又被细分成两种,一种是受过严格的武术训练,专门负责保护督主;另一种则是饱读诗书能够识字习帖,偶尔还必须陪督主一起下棋。

  为了这个大好机会,符子燕可是塞了不少银两给一名入选的小太监,努力劝退对方再改由自己女扮男装顶替入宫,现在她果然成功混进东厂了。

  “这几年啊,懂得几个大字的太监不多,你们这些算是聪明人,要懂得替自己争取。这东厂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踏进来,往后只要好好伺候督主,有什么好处绝对少不了你们。”王公公走在前头,一面教导跟在后方的新进太监。

  一般而言,读书人大多好面子又讲究门风,就算家中贫穷、走投无路也不愿进宫当太监,毕竟这可是关乎到无法传宗接代的大事,谁也不肯轻易尝试,因此东厂最缺的,便是识字的太监,王公公频繁出宫招揽,为的也就是能找到学识渊博又愿意入宫当太监的人才。

  “小符子。”一走进东殿宽阔到吓人的大厅,王公公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朝走在一伙人最后方的瘦小身影喊道。

  此时符子燕穿着宽大的黑色袍子,更显身形瘦弱,走在一行人当中很容易就被忽略。听见王公公这一喊,她愣了下咽了口唾沫,才挺起已用布条裹紧的胸脯,正色的抬起脸。

  “王公公有什么吩咐?”为了隐瞒身分,她稍微把嗓音压低,还特地将眉毛画粗、下巴点上一颗痣,相信等日后她离开了这里,绝对不会有人认得出她。

  “你走在后头干什么?过来我这里。”王公公对她招招手。

  “是。”符子燕忍下心里的一阵恶心,把头压得低低的靠过去。

  王公公将东厂里头的文人太监都一块喊来,向大家介绍符子燕,笑盈盈的道:“小符子可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不仅饱读诗书,就连琴棋书画也样样都懂,手脚又麻利,动静皆宜,姑娘家都没他来得好用。”

  因为我就是姑娘家啊。符子燕心虚的低下头想。

  “先前东厂里没人可陪督主一块切磋琴艺,督主正为此事而不悦,往后有了小符子,督主雅兴一来就不怕没人作陪了。”

  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居然也会弹琴?听见王公公的话,符子燕纳闷不已。

  就在此时,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太监从里边走出来,众人一见到他,除了符子燕和新进的太监以外,全都齐齐弯身行礼。最令符子燕感到惊讶的,是连年纪较长的王公公都对小太监恭敬有加。

  “督主正在休息,你们在这里吵闹什么?”小太监虽然年纪颇轻,但是气质沉稳,说起话来很有威严。

  “小六子,这是我新带进宫的太监。”王公公一把将符子燕推出去。“他叫小符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做事也够机灵。”

  闻言,小六子用着严苛的目光,仔细端详起符子燕。

  他不会是看出什么了吧?符子燕被盯得全身发毛,后背悄悄汗湿了大半。

  “王公公不懂琴棋书画,又怎能判断人才的好坏?还是得让督主亲自鉴定过才能算数。”

  “小六子说的对。”被泼了满脸冷水,王公公也没生气还陪笑附和。

  符子燕暗中观察着,看来这个小太监在东厂里应该有着一定的地位。

  “小符子给公公请安。”她毕恭毕敬的向小六子行礼。

  “随我来吧。”小六子态度冷淡,似乎不吃她这一套。

  “机灵点,别丢我的脸。”王公公不放心的再三叮咛。

  “小符子不会的,请王公公放心。”符子燕充满自信的说。既然这么多人都认不出她是女儿身,相信那个老眼昏花的文承熙肯定也瞧不出来。她沾沾自喜的想着,跟着小六子出了大厅绕过大得像迷宫的院子,还有美得像仙境的花园,来到一座贵气的寝房前。

  “督主有令,让新来的太监学着怎么伺候。你在这儿等着,一会儿督主若是有任何吩咐,你随时听候差遣。”小六子面无表情的吩咐完,也不等她回答就转身离开。

  符子燕惴惴不安的留下,睁大双眼看着那扇金漆大门,一想到那个传说中令人闻之丧胆的东厂大魔头就睡在这扇门后方,她的脉搏不禁加快跳动。

  “小六子。”

  忽地,一道低沉的男子声音从门后传出,异常的温醇悦耳,符子燕曾听过嫡姊弹奏一把上好古琴,那琴声浑厚温润却还不及这人的声音半分。

  这就是大魔头文承熙的声音?她一时惊诧得说不出话来了。

  “站在外头的是什么人?”这第二声询问,语气明显多了一丝不悦。

  “禀、禀告督主,我是新来的太监,名叫小符子,督主有什么吩咐尽管交代。”她心中一紧,赶紧压低嗓音回道。

  “进来。”

  进到他房里?符子燕偷偷倒抽一大口冷气。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进过男子的房间,更别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没听见我说的?”等不到人,门内又传来更不悦的质问。

  “是,小符子这就进去。”符子燕将恐惧咽回肚里,全身僵硬的走上前,伸出发抖的双手摸上冰冷的金色大门。

  “快点进来。”门内的催促更不耐烦了。

  符子燕屏住气息,心跳如擂鼓,用力推开那扇金漆大门……

  第二章

  金碧辉煌,奢侈华贵。这是符子燕对房中景致的第一印象。她咽了口唾沫,蹑手蹑脚的走在冰冷的黑石地板上,来到尽头的床铺前。

  深紫色的纱帐全都放下,遮去了床内的景物,除了一道模糊的人影,什么也看不清楚。想到文承熙就躺在那里,符子燕冷不防打了个寒颤,直到这一刻才觉得自己假扮太监混入东厂的举动好像太鲁莽了。

  “过来帮我捶背。”纱帐内传来冷冷的命令,打断了她的思绪。

  “遵命。”符子燕忍住想逃走的冲动,强逼自己上前,抬高发抖的手拨开纱帐,一个宽厚挺拔的男人背影首先映入眼帘。教她吃惊的是,披散在他背上的那一头长发竟然黑亮得如同墨色,找不到一根白丝。

  这人……就是大魔头文承熙?

  回神后,符子燕赶忙单膝跪在床沿,举起沉重的粉拳一下又一下捶著文承熙的后背,越捶,她心中的惊诧就越深。

  虽然是隔着衣袍,但她能感觉得出来他的背部强壮又坚硬,绝对不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该有的体魄。而且,他的声音和那些太监都不同,没有怪腔怪调更不像女人,反而比一般男子更来得有威严,也悦耳得让人为之一醉。

  “小符子,你家里是不是很穷?”脸朝床铺内侧的文承熙,懒懒地掀唇问。

  “啥?”

  “你的力气比姑娘还小,若不是没吃饱,就是没干过粗活。”

  明明是他的背又厚又硬,怎么能怪她力气小?符子燕不服气的噘起小嘴,咬紧编贝般的皓齿开始加重捶背的力气。

  “督主,这样的力道可以吗?”她捶得脸红脖子粗,很快两只粉拳都红了。

  “你说呢?”

  听他这口气,肯定是不满意了。符子燕咬紧牙根继续使劲的捶,把他的背当作杀父仇人似的拚命捶打,一刻也不敢停歇。

  这是哪里来的小太监,居然连捶背的力气都使不上来?那个只懂得阿谀奉承的王大富,又是上哪找来的这种庸才?被捶得全身不舒爽的文承熙皱起眉头,不悦的睁开原本半敛的黑眸,毫无预警的翻了个身。

  没料到他会突然转过身,符子燕张着小嘴,眸子瞪得又大又圆,两只粉拳就这样僵举在半空中。看着面前那张微愠的俊颜,她狠狠怔住,脑中一片空白。

  这……这就是文承熙这怎么可能……

  他长得好俊美,剑眉入鬓,眼眸好似天上星辰熠熠生辉,年轻阳刚的脸庞配上英挺的鼻子,还有一张比女人都漂亮的嘴唇,这张脸说是天上谪仙她也相信,真的是太好看了!这么美丽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冷血残酷的东厂大魔头?

  符子燕看得两眼发直,表情傻愣,半晌说不出话。

  同一时刻,文承熙也用清冷的眼神端详着这个新入宫的小太监。

  “他”的肤色非常白晰,眼睛大而水灵,小巧的鼻子再搭上一张秀气的菱形小嘴,怎么看都不像男子,分明就是个女子……

  这个王大富越来越不像话,竟然连她是女儿身都瞧不出来,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放人入宫!不过,东厂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岂会有人不知,她假扮太监混进来难道就不怕人头落地?

  文承熙勾起唇角,眼中流露一股玩味,直勾勾的盯着傻掉的符子燕。

  “你说你叫小符子?”兴致被挑起,他也不再追究她捶背不力的事,反而懒洋洋的将她由上到下仔细打量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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