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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收录] 《你不爱我没关系》(下)作者:蓝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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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9 18: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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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你不爱我没关系(下)
系  列:单行本
作  者:蓝白色
出版日期:2013年9月12日

【内容简介】
女人拿乔时,由着她翻天,压上床就乖了;
男人嚣张时,随便他闹腾,分手时就急了。

池城哪会不懂,楚楚可怜是时颜的拿手好戏,惹他动怒时,
她总爱扮无辜,而他每一次都被她给吃得死死的。
他这人一向有感情洁癖,毕竟他娶进门的这女人,
十足十是个磨人精,还是个大醋坛子,
更不用说他这辈子认定她了,送上门的女人,
他不想要也不屑要。只是他的老婆很不乖,平时小吵小闹,
他由着她翻天,他不过是一时冷落了她几回,
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却毫不留恋的对他说:“池城,我们离婚吧。”
时颜自认,分手五年,她不曾对任何一个男人动过心,
她也以为,她的池城只会为她心动。可她才明白,
这么有钱有势的男人,勾的不只是她一个女人的春心,
她很小气,还很善妒,既然不能赶走这些送上门的女人,
那她退出总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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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9 18:19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彩章节抢先阅读 

  第一章

  当曾经的奢望变成现实,裴陆臣一时之间如坠云雾,只觉得一切并不真实。

  能救小魔怪的人如今再也找不到下落,时颜一带儿子输完血,就来裴陆臣的病房报到。

  药效过了之后,裴陆臣就醒了,几天后转去普通病房,精神渐渐恢复。

  小魔怪大概早已熟悉了医院的味道,在时颜怀里手舞足蹈的,差点打翻放在床尾的水果篮。

  “这小家伙长牙齿了没?该不会还没长牙齿就想吃苹果了吧?”裴陆臣也只是玩笑地说说,没想到小魔怪却像听懂了一样,鼻子一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闹不止,怎么哄都没用,苹果塞在他手里也被无情丢开,裴陆臣彻底投降。

  好不容易安静了,边疆也好不容易从小儿科过来带小魔怪去室外散步,病房里才得以清静。

  疏于打理,裴陆臣摸了摸冒出胡渣的下巴,眉眼挑向一旁的椅子,示意时颜,“坐。”

  这女人面对他就像算盘珠子,不拨不动,等她坐到了床畔,依旧是裴陆臣开口,“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只见这女人深呼吸一口,这才抬眼迎视他,“裴陆臣,你赢了,如你所愿,我把自己赔给你。”

  裴陆臣一愣,他该笑该怒?怔了许久,他仍摆不出适合的表情,“我不喜欢这语气,换一句。”

  时颜一顿,歪头想了想,真的换了一句,“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真的……”

  “算了,别说了。”裴陆臣眉头一皱,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她这些话害的,他慢慢地斜撑起身体,手肘支在病床上,拉近距离看这女人,“从你嘴里还真听不到半句好话,来,用行动证明一下……”

  说着他抬手压低时颜的后颈,眼看就要吻上来,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牵扯到头上的伤口,还没碰到她的唇就已痛得无力,转眼跌回病床上。

  “你还好吗?”

  时颜站了起来,面色关切,只换来他闷声的一句,“不好。”

  “那我去叫医生过来。”

  时颜说着就要离开,裴陆臣赶紧唤住她,“等等,我有个问题要问。”

  趁她顿住脚步,也趁自己还有勇气时,裴陆臣不给自己反应的时间就已脱口而出,“为什么突然这样对我?”

  时颜这时还来不及回头,只用背影对着他,只是从这简单的背影和她站立的姿态里,裴陆臣也能读出她的心,没办法,他太了解这女人。

  果然在她沉默片刻后,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说:“你不喜欢?”

  就是因为喜欢,才怕一切不过只是幻影,才担心很快就会失去,喜欢与担忧成正比,他哪能够安然面对?

  裴陆臣无声地叹了口气,终于嘴角一扯勾出一笑,即使她看不见,“来,让我亲亲嘴巴,我就更喜欢了。”

  时颜眼一闭,咬牙沉默,她没回答,蓦地推门进来的边缘替她回答,“不要脸。”

  被破坏了兴致的裴陆臣顿时摆出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对刚进门的边缘视而不见,只顾看着时颜作委屈状。

  时颜只觉即使背对着也能觉察到他炙热的目光,垂眼忖度片刻,她还是转回身去,捧起裴陆臣的脸。

  裴陆臣彻底呆滞,那一刻,他几乎感觉到心脏因跳得太快而抽痛起来。

  时颜却只是吻在他额头的纱布上,不重不轻、不徐不缓,一吻离开,正要直起身时,被裴陆臣拉住。

  不远处,边缘看懂了裴陆臣的目光,愣了一下便返身出去,关上房门后倚靠在门板上,忽然苦涩一笑。

  时颜也看懂了他的目光,却只能说:“我现在还只能做到这样,抱歉。”

  他灼热的眼神慢慢变了,紧抓住她手臂的手也慢慢松开,转而替她将一缕鬓发拨到耳后。

  “没事、没事。”裴陆臣安慰她,更安慰自己,“这已经算很大的进步了。”

  一转念,他却又恢复了一贯的痞气,挑眉看着她,故意拖慢语速说:“为了让你尽快适应,要不然……搬到我家去吧。”

  本来猜她不会答应,所以见她点头时,裴陆臣再一次不争气地愣住。

  时颜离开时,与走廊上的边缘打了声招呼,两个女人匆匆一面都没说话,待时颜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边缘才再度进了病房。

  裴陆臣本就在等她,一见面就问:“查得怎么样了?”

  “池城确实受伤了,几乎没了半条命,还在住院,命是捡回来了,伤好以后大概会回来找时颜。”边缘语调始终保持一致,毫无波澜起伏,是公式化的刻板。

  裴陆臣手里是时颜离开前帮他削好的苹果,没了果皮,氧化速度快得惊人,就像机会一样,不趁现在抓住就会失效、腐烂直至消失。

  他其实早有定夺,但那一丝歉疚却仍在心里作祟,“边缘,我这样瞒着她会不会……做得太过分了一点?”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裴陆臣像被她一语点醒,随后失笑,却是苦笑,“没错,这是我用命换来的机会,我怎么舍得让它溜走?”

  “是啊。”

  裴陆臣从自我催眠中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边缘的异样,“你怎么了?你……”裴陆臣盯着她的脸,有些不可思议,“哭了?”

  边缘却是再正常不过的面无表情,“你眼花了。”顿一顿,越发正色说:“我刚开始以为他见死不救才……算了,我只帮你说一次谎,下不为例。”

  边缘抬手,朋友间的老规矩,击掌为盟,裴陆臣随后抬手。

  “啪”的一声脆响,击碎彼此的各怀鬼胎。

  ◎       ◎       ◎

  裴陆臣出院之前,时颜就已经搬进了他的公寓,东西齐全,最令时颜诧异的是,裴陆臣连宝宝的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

  不是不感动,但总觉得除了感动还少了些什么。

  时颜明白缺少的那部分是什么,但她不想点破,不想再破坏这得之不易的安宁,她该想想开心的事,比如她连请搬家公司的钱都省了,又比如原先的公寓可以在房屋仲介那里等着出租,待价而沽。

  房屋地段好、格局佳,很快就有人看中,时颜回原先的公寓和对方签合约。

  当天也是裴陆臣出院的日子,她本想在签完合约后顺便去接裴陆臣出院,但房客见了她,说出口的第一句话竟是,“时小姐,终于找到你了,池先生他……”

  时颜当下明白是怎么回事,没等对方说完就甩手轰他出门。

  对方却硬抵着门板,争取这最后一丝门缝急忙说:“请你务必去见池先生一趟,他现在还在……”

  时颜冷言打断他,“要见也应该是他来见我,不,是见裴陆臣,他该向裴陆臣道歉!”报完裴陆臣的住址,她猛地关上门。

  等那房客离去她才能出门,时颜到医院时比预定晚了一个多小时。

  她最近三天两头跑医院,不是为了儿子,就是要探望裴陆臣,连公司都很少去,对医院比自家公司还熟悉,驾轻就熟地走到了病房,裴陆臣已经打包好行李等她,送上还挂着露珠的香槟玫瑰,“我托护士小姐买的,喜欢吗?”

  “你今天出院,应该是我送你礼物才对。”

  裴陆臣但笑不语,上下打量一下时颜,淡妆就已光彩照人,她其实不太需要精致的修饰,甚至不需要展露笑意,她只需要面对他,然后俘虏他。

  她的头发不知不觉已及肩,垂顺而柔直,裴陆臣伸手拨了拨她头发,看着她,“你已经给了我最好的礼物。”

  时颜开车,裴陆臣坐副驾驶座,目光黏在她身上一刻不离,知道她被自己盯着难免尴尬,于是似是而非地找些话题,“小魔怪呢?”

  时颜开车,没有转头看他却一语道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裴陆臣耸耸肩,缄口不语,不再自讨没趣,是他拜托边疆照顾宝宝半天,好让这女人抽空陪自己出院。

  池城也是在这一天出院,强行出院,医护人员阻止却没成功。

  护士只知道他接了一通电话后就要离开,没人知道他强行出院的真正原因,毕竟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人并不多见。

  池城按照电话那端报的住址找上门去,有什么比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生命垂危时,与另一个男人逍遥快活更伤人?

  因为伤势还未复原,还没坐上计程车,他腹部伤口就撕扯一般的痛,那种痛法比在他痛觉神经上硬生生撕开一道裂缝更煎熬。

  在快速行驶的计程车上,池城已设想了许多可能,每一种带来的痛都比身体上的伤更甚,而当池城真的亲眼目睹那一幕时,他却突然发现不痛了。

  真的不痛了,因为所有感觉都在那一刻离他而去,留在计程车内的只剩一具空壳。

  其实他看见的那一幕很简单也很温馨,不过就是公寓外的停车格内,一辆休旅车下来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女人手里有花、脸上有笑。

  “进了这栋公寓,你就是我的人了,考虑好了没有?”

  “拜托,我早就住进来了。”

  “这么说……你的意思是你答应做我的人了?”

  时颜没有回应。

  “那好,老规矩,为了纪念这历史性的一刻,亲亲嘴巴。”

  “先生、先生!”司机的催促声盖过那对男女的对话,让池城蓦地抽回神来。

  原本已麻木的肢体突然又泛起疼痛,令他不禁摸向自己的腹部。

  明明没有在流血,但为什么会那么痛?那么痛、那么撕心裂肺,以至于他开口对司机说话时分外吃力,幸好他只需要说两个字,“走吧。”

  计程车掉头离去,从这对男女身侧,毫不迟疑、毫无留恋地绝尘而去。

  ◎       ◎       ◎

  池城在时颜的世界里消失得很彻底。

  时颜没联络过他,更不会去找他,她有太多太多事要忙,没有精力去顾及那些有的没的,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想起过他,这是进步,时颜这样对自己说。

  时裕要发展,各层关系都得打通,时颜为此特地成立了公关部门,花在这上面的资金累积起来不是个小数目,除了工作,其余时间她都一心花在孩子身上。

  小魔怪开始学说话、学走路,发育有些迟缓,他第一声叫时颜妈妈就是在医院输血时,当时裴陆臣在旁陪着,闻言兴冲冲地蹲在小魔怪面前,“宝宝,叫爸爸。”

  孩子对此忽略,又叫了声妈妈,声音软软的,虽然听起来十分不标准,却如拉长的糖丝,甜蜜地腻在时颜耳中。

  “来,叫爸爸,爸、爸。”裴陆臣不甘心,皮笑肉不笑地杵在孩子面前,循循善诱,时颜只好搂过儿子,免得他被裴陆臣继续骚扰。

  席晟提前修完所有课程,毕业后归国第一份工作在宾士,席晟扬言要送外甥一辆等比例缩小的模型车,至今没有兑现。

  两个男人在一起聊得最多的就是车,时颜听得都腻了,他们仍旧乐此不疲,席晟叫了句姐夫而已,裴陆臣就把不久前运到台中那辆车的钥匙给了他。

  这一幕被刚从婴儿房里出来的时颜撞了个正着,她上前对着席晟后脑杓就是一掌,痛得席晟立刻回过头来,“干嘛?”

  时颜二话不说,拽下席晟手指上套着的钥匙圈,径直丢还给裴陆臣。

  “我只是借来开几天而已。”席晟狡辩。

  “做饭去。”时颜对着厨房方向呶呶嘴,“你再这么不乖,信不信我下次不让你来我家吃饭?”

  席晟实在受不了她像训孩子似的训自己,“叫小丽做不就行了?”

  “小丽是请来照顾我儿子的,不是帮你们两个大男人做饭的。”

  席晟的委屈写在脸上,一旁的裴陆臣朝他使了个眼色,时颜没读懂,不明白这两个男人靠眼神串通了什么,总之席晟乖乖进了厨房。

  席晟前脚刚进厨房,时颜就扭身要回婴儿房。

  裴陆臣手一抬,立刻拉她坐下,“你就不能陪陪我?搞得我都不想当你男友,当你的儿子还比较好。”说着双臂一合,将时颜困在怀里。

  “你知道我很忙。”时颜蜷缩在他的臂弯中,背脊贴着他的胸膛,“等哄小魔怪睡了,我还得出去应酬。”

  小魔怪作息时间不太规律,时颜日夜颠倒的日子过惯了,正想着应酬回来还得喂儿子吃一顿,耳边响起裴陆臣两声叹息,“不是有小丽吗?那女孩还挺能干的,你就别操心了。”

  裴陆臣瞥了时钟一眼,还不到五点,又是周末,“每天我起你睡、我睡你起,今天我好不容易休假,这才逮到你。”

  他的手臂环在时颜腰上紧了紧,下巴搁在她的肩头,贴着她的耳翼继续说:“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在躲我?”

  他玩笑似的一句,时颜却不得不当真,有谁相信同居这么久,他还没上过她的床?

  “骨髓库那边有消息了没?”

  裴陆臣愣了一下,忽而又笑,“你转移话题的技巧真差。”

  时颜不回答,回头看他,作出一副心无城府的样子。

  裴陆臣仔仔细细看她,距离很近,她的瞳孔里映射着他的脸,视线往下来到她的唇上,裴陆臣眯了眯眼,“再看,再看我亲你了喔。”

  她只眨眨眼睛,仍盯着他不放,这举动看起来难免有些幼稚,无奈裴陆臣就吃她这一套,头一低就要吻下来。

  “盘子放在哪里?”耳畔蓦地响起席晟的声音。

  裴陆臣不得不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她自始至终都是睁着眼睛的,甚至裴陆臣顺着她的目光一回头,就看见窗外阴沉的天,以及被风吹落枝头的最后一片树叶,又一个秋去冬来。

  她依旧那么不专心,无法投入到他的热情里去。

  “在橱柜上面第二……”裴陆臣说到一半改了主意,起身后说:“算了,我来帮你拿。”

  裴陆臣索性窝在厨房做了两道菜才出来,两手都端着盘子,还没放下就看见换了一身套装的时颜从房里出来。

  “要走了?”

  “嗯。”时颜只应了一句就要往玄关去,却在中途想到了什么,脚下一顿,把大衣挂到一旁折返回来,踮起脚,一手箍住裴陆臣的后颈,吻了吻他的唇,“走了,掰掰。”

  她身上有浅浅的香水味,是他送她的,这一吻是要安抚他?裴陆臣心里暖暖的,认为自己已被顺利安抚。

  “我送你去。”

  “不用,帮我看着席晟,别让他把我儿子玩死。”

  她这话说得很重,后头的席晟立即高声反驳,“拜托,我很久没把小魔怪弄哭了。”况且有小丽看着,席晟也无法靠近宝宝。

  裴陆臣伸臂拿下衣架上的围巾,帮她围上,“掰掰。”

  外头是冷冽的天气,大风吹来夹杂淅淅沥沥的雨,而温暖的室内,两个男人面对面吃晚饭。

  裴陆臣的手艺可以用两个字概括,难吃。

  席晟看在再度到手的车钥匙份上,吃得干干净净。

  席晟有个坏习惯,一旦陷入思考,嘴边有什么咬什么,此刻亦是如此,咬着筷子不放,思来想去,只顾盯着裴陆臣看。

  这对姐弟有些表情十分相似,裴陆臣早就摸透了,放下筷子,丢过来一个字,“说。”

  他这么豪迈,反倒衬得自己有点小人,席晟也索性直说:“你不觉得自己养了两只白眼狼吗?我是说我和我姐。”

  裴陆臣笑呵呵的,一派无害的表情,“没关系,我狩猎技术不赖,迟早可以抓到你们。”

  而此时,正开着车的时颜莫名打了个喷嚏,她吸吸鼻子不当一回事,继续专心开车。

  一到下班时间路况就不好,时常塞车,车里的空调让车窗玻璃上一片雾蒙蒙,密闭空间内,唯一的动静就是雨刷单调而规律无比的声音,一如她如今的生活,周而复始、不死不活。

  时颜特地提前出门,没想到她按时抵达饭店,却被对方放了鸽子,看着表算时间,约定时间刚过十五分钟,她立刻吩咐助手打电话过去催。

  “高秘书,林经理什么时候过来?时总已经恭候多时了。”

  助手很快挂了电话,向时颜报告,“说是在跟别的设计公司吃饭,不过来了。”

  时颜没料到会这样,不禁一愣,商业讲究的是信用,姓林的这样不但影响声誉,连通知都不通知一声就取消约会,是想和时裕撕破脸吗?

  面对助手,她倒是一如既往的处变不惊,“有没有说是和哪家公司?”

  “Kings City。”时裕近来在行内锋头正盛,助手的语气不免带着些许鄙夷,“大概是刚来台中发展的外商公司,名号不是很响亮,反正我是听都没听过……他们这么做,不是明目张胆地抢生意吗?”

  Kings City……时颜默默品评这家公司的名字,跟自家儿子英文名字同名,这让时颜对这家公司莫名生出一丝亲切感,但这家公司接下来的行径实在配不上时颜那点亲切感。

  第二章

  半个月之内,时裕连续被抢了两个大案子,而且都是老客户,眼看业绩下滑得如此厉害,时颜这个当老板的坐不住了,“那家Kings City到底什么来头?都半个月了,还是什么都没查到?”

  与前几次她质问后得到的回应如出一辙,助手依旧抱歉地回以她一笑。

  时颜平时不是会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回家的人,但商场上莫名出现一个实力强劲的死对头,而且摆明了是针对时裕的,令时颜即使回了家也没有好心情。

  裴陆臣人脉广,倒是比她助手效率还快,但他查到的也只是些无关痛痒的皮毛,“是一家在香港注册的公司,看来并不是外商公司。”

  裴陆臣这么说,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听,只见她抱膝坐在沙发上乱按遥控器。

  正是吃饭的时间,各台都在播新闻,时颜胡乱转了几台就放弃了,扭头看向一旁的小魔怪。

  一大一小分坐沙发两端,小魔怪正在玩字母卡片,她则盯着儿子发呆。

  裴陆臣坐在纯白地毯上,见大的不搭理自己,干脆把小魔怪抱到腿上,教他认字,“这是A,来,跟我念,A。”

  小魔怪仰着小脸盯着裴陆臣,忽地开口,“Papa!”

  裴陆臣怔住,脖子僵硬地转向时颜,“他是不是在叫我……爸爸?”

  可惜小魔怪叫了一声之后就没有动静,见他不稳地站起来,像要去拿沙发上的卡片,裴陆臣赶忙把他抱回来搂进怀里,狠狠亲他的脸蛋,“哎呀,儿子真乖。”

  时颜看着这两人终于笑了,可是抬眸瞥了电视一眼后,笑容又迅速僵在嘴角。

  电视上正在播放金寰世纪酒店落成的新闻,台北又一座地标性建筑诞生,副市长亲自出席剪彩。

  那么多成功人士聚集在镜头前,为什么她一眼就能看见那个最卓尔不群的身影?又是为什么,在他脸上再也找不到往日的痕迹?

  虽然还是那张英俊的脸、挺拔的身姿,严谨的表情也一如既往配着一丝不苟的西装,但很明显有什么本质的东西已经改变。

  镜头一闪而过,新闻也很快换到下一则,时颜后知后觉地拿遥控器转台。

  “时颜……时颜?”

  她这才回过神来,“嗯?”

  “发什么呆?”裴陆臣顺着她刚才的目光看去,瞥了电视一眼,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时颜抚了抚额,他看着她的眼睛,令她有种被人洞穿的错觉,只好别过视线又转了几台,“我在想公司的事情,你刚才在说什么?”

  “我说,周岁酒的请帖全部都送出去了,过几天就能把儿子介绍给所有人。”裴陆臣丝毫没发觉异样,捏着小魔怪的手心逗他玩。

  时颜很想问一句:“你还没跟你家里解释清楚宝宝的……身世?”话到嘴边硬生生吞回去。

  她起身去厨房,怕裴陆臣没听见似的,声音一扬有些刻意,“小丽,大骨汤熬好了没?”

  裴陆臣一手仍捏着那软乎乎的小手心,另一手取过遥控器,他的记忆力与敏感度一向很好,加上电视机有重播功能,不一会就重播到令她恍神的那一幕。

  池城……他身体恢复得应该不错,从萤幕上来看,他脸上虽带着一贯的冷色,但起码没有半点病容。

  小魔怪抓住裴陆臣的手指就要往嘴里塞,裴陆臣这才回神,只听小家伙呜呜的,蓦地又叫了一声:“Papa!”

  裴陆臣哭笑不得,关了电视,抱起小魔怪,“还好你不是一只小白眼狼。”

  小魔怪一边继续呜呜着,一边把口水蹭到裴陆臣身上。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一向自诩为狩猎高手的裴陆臣开始行动,伏击、缩小范围,最后一招,围困。

  站在流理台旁倒水时,时颜手一抖,差点打翻水杯。

  她低头,漫不经心扫了扫圈在她腰上的手,“这么晚还不睡?”

  回答她的是贴上她后颈的唇。

  厨房没开灯,唯一的光源来自外面的壁灯,时颜一回头,就见裴陆臣一双在黑暗里熠熠生辉的眸子。

  “干嘛?”她问了一个蠢问题。

  裴陆臣唇角微翘,在似明似暗的光影中拉出一道美好的弧度,再往前凑一点便吮上时颜的耳垂,他的唇贴着她的耳翼,慢慢说出两个字。

  ◎       ◎       ◎

  蓝宝坚尼突然加速的瞬间带来的酥麻感和震动感,和性快感十分接近。

  驾驶座内,裴陆臣的脸色被车头灯衬得一片惨白,身体虽然还未从刚才无处抒解的渴求中挣脱出来,但他脑中如今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

  激吻的余热仍留在裴陆臣体内,但到了紧要关头,时颜僵硬的反应却终究令他无法继续下去,这女人的不安如此明显,即使她有心迎合,甚至勉强自己解他的衣扣,但他如何能强求她更进一步?

  裴陆臣隐忍地问:“要不要喝点酒?”

  听他这么说,时颜的视线才从天花板移回他脸上,“我要烈的。”

  伏特加,这女人是铁了心要让自己醉死过去,她成功了,终于醉得不省人事,迷迷糊糊睡着后倒是软软地依偎在裴陆臣怀里。

  裴陆臣从不为难女人,但这次一反常态,即使她醉得只知道在他胸膛上轻蹭,他也没有罢手。

  他是高手,手指灵活地蹿进她的领口,慢慢带领,引发出她醉意下最后一声低喃,“我恨你……”

  她的声音虽如一泓清泉,落入他滚烫的耳中后滋的一声蒸腾,裴陆臣的唇齿从她颈项向下,一路轻舐。

  “池城。”

  裴陆臣的脸悬在她的胸口上,要低不能低、要抬不能抬,就这样僵在那里,他听见了她的低喃,也听见自己心碎满地的声音。

  连欲望都败给了这个女人的执念,裴陆臣替她拉上睡衣、扣好衣扣,为她拉上被子,落在她眉心的吻终究没有了温度。

  “但我爱你。”

  如此沉重的挫折感对裴陆臣而言史无前例,平静生活的假象也终于在这一晚被打破。

  裴陆臣拂袖而去,选了最快的跑车上路,正值深夜,夜色包裹的到底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还是他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裴陆臣把作息规律永远正常的边医生从被窝里叫起,再拉上其余几个好友,一起去飙车。

  裴陆臣试图在速度中遗忘一切,却没想到丝毫无效,车窗外街景急速倒退,但失落感却如影随形,始终伴他左右。

  飙完一轮后各自休息,早就铁了心要当二十四孝男友的裴陆臣如今一反常态,朋友们都很纳闷,“我们都奉你为重色轻友的典范了,没想到原来你还记得我们几个。”

  即便被这样揶揄,裴陆臣自始至终一语不发,接过边疆抛过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而已,就矮身坐回车里。

  几个好友还没反应过来,裴陆臣从车里头伸出一只手来,挥一挥,“走了。”

  正眼都没瞧几人一眼,车窗降下又升起,裴陆臣的车伴随着引擎的低吼,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裴陆臣回到家时已是清晨。

  清晨六点多钟,天是灰的,心是冷的,连裴陆臣都不禁要想,这天气还真是应景。

  一回到卧室就看见时颜,她背对着他站在窗边,简单披着一件睡袍,也不知是在欣赏这雾蒙蒙的景色还是在发呆。

  听见动静后她回过头来,虽顶着一张宿醉的脸,但似乎已恢复清醒,这让裴陆臣怯于靠近。

  好半晌,时颜迎面走向他,也不说话,只沉默地接过他挂在臂弯上的外套,她返身走向衣帽间,被裴陆臣伸手捏住了手腕。

  他身上犹自残留着夜风凛凛的寒意,“我发现我错了。”

  时颜的睡袍质地丝滑,触手微凉,让他的手心也是一片凉意,她没听明白,皱了皱眉,“嗯?”

  “我原本以为自己只想要你的人,现在才发现,我更想要的是你的心。”

  时颜连眼都没抬,情绪都藏在垂着的眼眸中。

  “我是不是很贪得无厌?”裴陆臣虽因身高的优势能够居高临下看她,但他眼里分明有点可怜的意味,这真不像他……

  时颜侧了侧身,改而直接面对他,“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

  这次没听懂的换成他,过了许久才蹦出一句,“原因?”

  “我不能毁了你。”

  裴陆臣愣了一下,眼中似有痛苦闪过,却转瞬即逝,不让时颜捕捉到。

  他蓦地勾起时颜的下巴,习惯性地仔细看着她的眼睛,“我心甘情愿。”

  最后一个字伴随他的吻烙在时颜额上,他的唇已没有丝毫欲望。

  ◎       ◎       ◎

  时颜的助手打电话来时,她正在睡回笼觉补眠,裴陆臣则靠在另一侧,床够大不会碰到彼此,手机铃声响了又响,裴陆臣这才慢慢地下床。

  一接起,对方的声音就轰炸而来,“时总,今天早会罗君年没来,他秘书说要终止明年和时裕的合约,说要撤资。”

  “罗君年?”裴陆臣困意十足,声音虚虚的,对方听是个男人的声音,一时半会忘了答话。

  裴陆臣不待她继续,“他投了多少资?把相关帐目理清了交给我,我来想办法,你们时总今天身体不舒服,帮她请一天病假。”

  他说得直截了当,语毕正要挂电话,这才想起过两天就是小魔怪的周岁酒,于是改口说:“不,请三天假。”

  换成是平常,擅自帮这女人作决定的后果会很凄惨,但她这次酒醒后虽已是正午,却破天荒没急着去上班,听他帮自己请了三天假也没发脾气,只淡淡应了一句:“哦。”

  看见自己的手机被他关机也没反对,而是配合地将手机塞进包包里,眼不见为净。

  时颜洗了澡,洗掉一身酒气,下午带小魔怪去医院,天气很冷,孩子被她包成了小粽子,帽子围巾之类的更不能少,孩子脸上几乎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东张西望的。

  边主任今天放假,换了一个护士替小魔怪看诊,孩子看是陌生人十分不合作,不断扭着身子大哭,孩子被扎出了血滴,依旧没有成功。

  “我把他叫来上班。”裴陆臣说着就要拨边疆的号码,却被时颜阻止。

  这次除了输血还必须注射除铁药物,前前后后不知要耗去多久,孩子这样让时颜很心疼。

  “我们明天再来。”即使知道孩子听不懂,时颜仍抱着他哄着,“今天就让你休息一天。”

  随着输血次数增加,孩子的不良反应也在加剧,出红疹、发冷……并发症的前兆在一点点加剧,边主任也明说了,除铁剂还会影响视力、听觉和骨骼生长。

  时颜逼自己暂时忘记这些,去想些开心的事情,她对裴陆臣笑说:“正好,明天输完血,边主任可以和我们一起去生日酒会。”

  她也根本不需要裴陆臣回应,不待他接话,已经抱着儿子先行离开,边走边对儿子说:“等找到那个叫李昊的,移植了骨髓,我们就不用再来这里受折磨了。”

  这也算在安慰她自己吧,时颜有些无力地想。

  裴陆臣跟在后头神情复杂,她只顾抱着宝宝往外走,没有注意到。

  一路来到停车场,裴陆臣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在即将发动车子时开了口,“时颜。”

  她正帮小魔怪擦眼泪,没回头,“怎么了?”

  “李昊他……”裴陆臣的手在方向盘上僵硬成拳,“死了。”

  时颜彻底愣住,反应过来后竟还对着裴陆臣笑了一下,也许是不相信吧,兀自摇摇头,却不知要如何开口说话。

  裴陆臣努力将叹气的欲望压制在胸腔中,“他的货落到警方手里,他的大哥取了他的命,一个多月前的事了,我担心你想不开才没告诉你。”

  时颜的眉宇间有一丝淡淡的忧伤,百转千回萦绕不去,曾经冷决磊落的她绝不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宁愿你瞒我一辈子。”可见她有多失落,几近绝望。

  车平稳地行驶,但车里的每个人都不平静,却又一致沉默,连小魔怪都闷闷地窝在时颜怀里,像个小肉球。

  打破沉默的是时颜,“先送我回公司吧。”

  “你别太为难自己。”裴陆臣即使想安慰也词穷了。

  或许她真的太为难自己了,以至于都出现了幻觉,在办公大楼楼下时,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看到了池城。

  正值上班时间,办公大楼大厅内来往的人并不多,她余光捕捉到那抹有些熟悉的身影,下意识回头,目光追寻而去,那人没让她再多看半眼,很快就在另一人的陪同下走出大门。

  小魔怪掰着她的手指头玩,就这么令她回过神来,时颜收了收心,捏了捏紧绷的眉心,朝电梯走去。

  好在到了公司,有好消息在等她,罗君年撤资的事,裴陆臣已经知会过她,没想到一个下午还没过去,事情竟已经有了好进展。

  罗君年因为个人财务出了问题才突然作出此番决定,为弥补时裕的损失,他介绍了另一位有意参与的企业家。

  时颜一路走进办公室,一路听着助手欢快的叙述。

  很快进了办公室,小魔怪特别喜欢时颜这张宽大的办公桌,在上头爬得很起劲,时颜攥着他的背带,以防他爬得太远。

  一提到那位企业家,助手便笑开来,“时总你该早一点来的,那样你就能亲眼见见他了,真可惜。”

  这助手和如今身在台北替时裕守另一片天的Chris性格大同小异,对方若不是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绝对换不来这个女子的半分悦色。

  时颜让她去倒杯咖啡进来,她却明显不愿结束话题,都走到门边准备开门出去了,仍不忘回头说最后一句:“要不是时总你手机关机,说不定合作今天就能谈成。”

  居然教训起她来了,时颜眼睛一眯,是发火的前兆,助手很识趣,陪着笑脸,“没关系,反正池总的助理明天会来,等谈成了,池总来我们时裕的机会自然也就变多了。”说着立刻就要逃出去,却被一声紧绷的声音叫住。

  “等等!”时颜面色有一点僵硬,“你说他姓……”

  她的声音顿在那里,助手回头见她表情有些古怪,怯怯地补上,“姓池。”

  因为助手的一句话,时颜瞬间失去所有表情。

  “时总、时总?”

  时颜撑着额头坐下,“咖啡不加糖,谢谢。”

  办公室终于恢复了清净,时颜盯着那一株君子兰恍神,植物无论多顽强,它们的生命也总会随着时间凋零,那人呢、人的爱恨呢?

  时颜一手仍旧攥着儿子的背带,另一只手按下内线,资深的助理比那年轻的助手更可靠,时颜也尽量言简意赅,“罗君年要撤资就让他撤吧,打个电话过去替我谢谢他的好意,他介绍来的人,我们时裕不需要。”

  她不需要、她不想要,就真的如她所愿,再也不会相见了吗?

  时颜后来才发现自己又再一次料错。

  ◎       ◎       ◎

  宝宝的周岁酒办得非常奢侈,请的客人虽然不多,然而开销依旧很大,裴陆臣的好友几乎都到了,时颜知道自己不该胡乱揣测那些公子哥的心思,但她总是忍不住去想这些人背地里会怎么取笑裴陆臣,取笑他替别人养儿子。

  幸而裴陆臣依她的意见,没把他的家人请来,她也没追问他有没有把宝宝的身世告诉家人。

  回到家,她非常疲累,宝宝由小丽带着,整晚都很乖,也很早就睡了,时颜泡在浴缸里,整个人瘫了一般,动都不愿动。

  裴陆臣见她许久不出来,问她又不出声,径直拉开门,见她好端端趴在浴缸边沿,才安下心来,“累了?”她点点头。

  裴陆臣杵在门边不进不退,手还留在门把上,就这样默默一咬牙走了进来。

  时颜本来就对他不设防,她又何尝不想让自己接受他?听见他调笑说:“老板需不需要按摩?我技术很好。”

  时颜无奈地笑,仍是点点头不言语。

  裴陆臣跨进来,黑色西装裤、白色衬衫,眼睛是墨色的,眼眸慢慢地染上欲望的色泽。

  一点点展露的是他肌理分明的身体,时颜被他拦腰捞了起来,在这个懒散的夜晚,在这荡漾不已的温水中,没有酒精、没有昏聩,裴陆臣在她身后顺着她的耳垂往下吻。

  那种浑身不适的感觉又回来了,时颜都没发觉自己有多僵硬,裴陆臣正一点点撩拨,试图勾出她身体里蛰伏的欲,她不能反应,只好咬着牙、闭着眼,恨不得灵魂抽离。

  但无论时颜如何尝试配合,内心的抗拒始终在累积,终在最后一刻溃堤,她用力晃了晃脑袋,躲开他的唇,“对不起……”

  他终究是失望了吧,兀自踏出浴缸,都没有扶起她,但在时颜以为他又要独自离开时,他却拿了浴巾折回来,捞她出浴缸,用浴巾裹着她抱回房间,“我明天要去台南出差,等我回来,我们……结婚吧。”

  ◎       ◎       ◎

  裴陆臣出差为期一周。

  他的那个提议,时颜没有答应,当然也没有拒绝。

  裴陆臣不在的日子,时颜的生活很平静,除了上班,其余时间就如迟暮的老者,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心是空的,前所未有的空,直到小魔怪因为并发症进了医院。

  孩子身上出红疹,脾胃也水肿,不知是不是习惯了这种折磨,孩子竟一声都没哭,时颜却克制不住自己,跑到外面抽烟。

  早戒了的瘾却在这时候很轻易地冒了出来,时颜需要镇定,不得不一根接一根的抽,直到确信自己已经平复下来,她才回去看小魔怪。

  孩子还在医生那里,时颜还没见到他,却见到了在大楼外转角处打电话的小丽,确切来说是偷听到小丽在打电话。

  “池先生,孩子这次……”

  小丽与手机那端的通话,时颜没听到前面,而小丽也没机会再继续说下去,时颜一听到池先生这个称呼,就已快步上前夺下手机。

  两边都没吭声,他那么聪明就猜了出来,“时颜?”

  “池先生。”她叫得毕恭毕敬,“别躲着我,想见儿子就来见吧,正好我也有话要对你说,我们确实该当面作个了断,你觉得呢?”

  时颜就像一人在自言自语,始终没有等到他的答覆,池城当天也没有像过去那样焦急地赶到,几天后孩子出院,他才现身。

  池城来接儿子出院,车子停在医院门口,人倚着车头,抱着儿子的时颜还没走下台阶就看见了他。

  他投来的一个眼神就足以让时颜看出他变了,但具体是哪里变了,时颜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异常陌生。

  时颜虽没有拒绝上他的车,但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他,倒是仪表板上的饰品吸引了她的目光,那上头竟摆着她和宝宝的合照,如果没记错,这照片是小丽帮她和宝宝拍的。

  宝宝在她怀里睡着,池城发动汽车前把一本医学杂志送到时颜手里,时颜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低头看了杂志一眼,却蓦地僵住。

  新生弟弟的脐带血救了哥哥的命,某篇报导的一段引言令时颜倏然竖起浑身警戒,“停车!”

  池城似乎笑了一下,不仅没停车,反而加了速。

  车虽开得快但也很稳,在这密闭而安静的空间里,时颜有种几乎窒息的错觉,而一旁的池城斜睨着眼睛,嘴角挂着清俊的弧度,沉默许久后补充,“当然是用试管婴儿的方式。”

  时颜确信自己从他眼里读出了嘲弄,她不禁冷哼一声:“池先生,需要我提醒你吗?我们都是基因带原者,只有四分之一机率能生出一个完全正常的宝宝。”

  如果再生一个又是地中海贫血,她就不得不做引产手术去扼杀掉那个孩子,在商场上她或许是骁勇善战的女将,也试过不惜倾家荡产只为放手一搏,但她身为一个母亲,不能拿亲生骨肉的命去赌。

  池城不说话,却突然抬手伸向时颜,像要摸她的脸,时颜急忙将头一偏,警惕地看着他,却见他的手改变方向,略微低了低,抚摸上孩子的脸。

  小魔怪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眨着眼睛看着池城。

  被儿子这样盯着,池城终于微笑开来,这是他与她再见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看着他嘴角笑靥,时颜心中滋味是苦是涩,她自己也分辨不清。

  孩子与池城无声的互动令时颜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嫉妒,她正要拍开池城的手,他却先一步撤回手,恢复一脸疏离,“就算机率小到只有万分之一,也比遥遥无期地等着捐献者出现来得强。”

  末了,他直盯着时颜的脸,“有什么比我们儿子的命更重要?”

  第三章

  有什么比我们儿子的命更重要?他的话自此在时颜脑中徘徊数日,不管怎样都不见消散,真是魔音穿脑,时颜这几天只要偶尔恍神,他的声音就会冒出来,扰乱她的思绪。

  “时颜?”裴陆臣的声音忽然飘进她耳中,她才蓦地回过神来。

  彼时她虽在办公,实际上却是拿着签字笔发呆,裴陆臣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房,她一抬眸就见他抱着双臂站在门边,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时颜捏了捏紧绷的眉心,“不是说下周二才回来吗?”

  他没正面回答,边走近边说:“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时颜被盯得有些心虚,作势低头收拾文件,随口丢出一句,“你提前回来怎么没告诉我?”

  裴陆臣在办公桌前站定,倾身向她,长臂一伸,转瞬就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看着她的脸,那种被看穿的感觉又回到时颜身体里,令她反射性地偏了偏头,“干嘛这样看着我?”

  裴陆臣眼睛一眯,嘴角一勾,“想你了啊。”

  甜言蜜语终于逗得她笑了,见这女人眉心的纠结消失无踪,裴陆臣学她咬唇别扭一笑,“对了,你怎么换了一个保姆?小丽呢?”

  “手脚不干净,被我辞了。”说这话时,时颜正瞥见相框镜面上倒映的她,自己都禁不住要鄙夷自己,这个女人还真是撒谎撒得面不改色。

  时颜转移视线,找些别的东西来看,偏头就见窗外一片无星无月的天,原来不知不觉早已夜深。

  裴陆臣一路舟车劳顿,没等时颜忙完就先回了房,等时颜整理好文件,窗外竟已飘起了小雨,尽管是在室内,她都觉得冷。

  时颜去婴儿房看了看,孩子早已酣眠,睡得很香,而属于她的则仍是一个不眠夜,她就这样脑袋昏昏沉沉地趴在婴儿床边,阖上了眼。

  再醒来时已是隔日,她不知何时已回到主卧室,有人细心地为她掖好被角,但她下意识扭头看向另一边床榻,却是空的。

  一拉开窗帘,空中立即浮上一层寂寥的阳光。

  时颜一整天放假在家,但到了中午裴陆臣仍不见人影,也没有打个电话回来,这情况还是头一次,然而时颜主动拨过去,那端的裴陆臣却丝毫没有异样,声音也十分欢快,“怎么了?半天不见就想我了?”

  时颜一手抱着儿子看电视,一手执着无线电话,新请的保姆小丹正在厨房忙着,加上电话那端的裴陆臣,这样和乐融融的景象令时颜有种一切都已回暖的错觉。

  时颜心口流淌着暖意,嘴上就不禁回了句,“是啊,想死你了。”

  果不其然,她一扫阴霾的语调听得裴陆臣许久没出声,他的诧异就这样透过沉默传递过来,时颜正要开口,怀里的小魔怪却突然不老实起来,小手挥、小脚蹬的,时颜手里的电话都被他甩掉了。

  捡起来后,时颜也只顾得上说一句:“等你晚上回来再聊吧,我这边有事,先挂了。”

  裴陆臣就这样被挂了电话,以至于挂电话后他的脸色依旧僵硬。

  对面的池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不说话,只是低头继续切牛排。

  此情此景令裴陆臣脸色又垮了下来,这种迂回的处事方式适合对面这男人,却不适合他这种玩票性质的商人。

  若不是被这通电话影响,他或许还能多撑一会,但此时裴陆臣已经对餐桌上沉默的对决失了兴致,“你不会真以为我请你吃饭是为了叙旧吧?”

  池城丝毫不抬眼,只将眉一挑,似是示意他继续说。

  被压制的感觉并不好,裴陆臣的声音不觉又阴晦几分,“我查到你是Kings City的所有者。”

  池城手中刀叉一顿,又很快恢复动作。

  裴陆臣忍住翻桌的冲动,一字一顿缓慢克制地说:“无论是私事还是公事,都请你别再来骚扰我的女人。”

  对面的男人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反应,只见池城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擦嘴角,懒懒看着裴陆臣,慢条斯理地说:“我承认,刚才听你们打情骂俏感觉是有点糟,不过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她是那种可以把自己伪装得很好的女人,她对你甜言蜜语不一定是真的。”

  裴陆臣愣了半秒,霍地失笑,纤尘不染的落地窗、严寒的天,裴陆臣挂着笑容的脸也是一派清冷,“我怎么和女人相处也和你有关?你未免管得太多了。”

  池城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扫了裴陆臣放在桌边的手机一眼。

  他与她在大学时代也曾对情侣手机这种玩意乐此不疲,想到此不禁轻笑,而后正色说:“我不介意管得再多一点,你家人应该还不知道你正和什么样的女人交往,需不需要我找人去透露点风声?”

  裴陆臣脸色倏变,池城却蓦地笑开,“抱歉,在你调查我的时候,我也找人查了你。”

  见裴陆臣面色冷硬,餐刀捏得死紧,池城心情顿好,“其实我这也不算是调查,毕竟裴家在台中这么出名,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你们家接受不了时颜的。”

  众多思绪堵塞在裴陆臣心口,越是难以抒解,越是要摆出一副闲适慵懒的模样,“这些我都能摆平,你恐怕多虑了。”

  池城不为所动,只淡淡地看着裴陆臣,“你应该很清楚时颜的个性,她是那种不懂得委曲求全的人,而且对她来说,男人永远没有亲人重要。

  我也不瞒你,她确实拒绝了我试管婴儿的提议,但我儿子的病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总有一天她会答应,你们家如果真能接受一个和前夫生了两个孩子、至今还牵扯不清的女人,那我佩服你们的肚量,但时颜呢,她会开心吗?”

  她不开心……这是裴陆臣无法辩驳的事实。

  “你替我儿子做了很多,但我那两刀也不是白挨的,这笔帐是怎么算也算不清了,接受一个女人用这种方式偿还,你也开心不到哪里去吧。”

  池城的声音虽浅淡,但字字都如刀锋,裴陆臣面前摆着五分熟的牛排,一刀下去即刻见血,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裴陆臣无法从对面这男人脸上窥出任何情绪,这种不确定感让他几乎无法喘息,更别提开口反驳,无话可说的状况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池城忽地扬手示意服务生来结帐。

  见池城付完帐起身要走,裴陆臣这才蓦地回神,叫住他,“起码我不会伤害她。”

  这回池城看着他,几乎是同情,“她不爱你,你当然伤不到她。”

  池城走了,留下这句话和一个轻蔑的表情,而裴陆臣一人坐在长沙发中,溃不成军。

  ◎       ◎       ◎

  时颜下午带小魔怪去超市采购。

  年关将近又是周末,冬日的超市里照样热闹非常、人头攒动,时颜推着儿子的学步车,连前进都很困难,她想抱起儿子走,无奈小家伙不肯,折腾到最后,小魔怪仍旧坐在学步车里到处乱蹿,时颜和小丹两人合力才勉强看牢他。

  不知不觉到了玩具区,这里孩子很多,也不乏像时颜一样拿调皮鬼没办法的家长,时颜索性赖在这一区不走,让小丹一个人去采购。

  小魔怪跟同龄的孩子在一起更开心,时颜只能由着他去,恰逢电话打进来,时颜干脆在一群孩子之中席地而坐,一手抓着学步车,另一只手摸出手机。

  是财务部主任打来的,说报表已经做好了,问时颜是要现在传给她,或等周一回公司再给她。

  时裕这半年被打压得很惨,Kings City处处与她作对,偏偏神龙见首不见尾,时颜完全能够预见报表有多惨不忍睹,她不希望好端端的周末被破坏,“周一再说吧。”随即挂了电话。

  才一下子,时颜回头见学步车还在原地,孩子却没了踪影,她浑身一紧,倏地站起。

  当妈的把孩子弄丢了,光想想都觉得荒谬,但现在这状况,孩子明显是被人抱走的,而周围这一片区域虽不大却挤满了人,时颜的心一下就慌了。

  无头苍蝇般找得毫无头绪时,手机又响了,时颜哪有精神接听,任由电话在口袋里响,脚步慌乱地往前赶,目光一直搜寻着四周。

  就在这时,时颜忽然肩头一沉,一只手自后按住了她,时颜被迫回头,下一秒就定格住,她眼前正是抱着孩子的池城。

  时颜反应过来后立即伸手要抱回儿子,池城却不给,只说:“我刚才看你忙着打电话,就暂时把儿子抱走了。”

  时颜不可置信地皱起眉头,“你跟踪我?”

  “我在那一区买玩具,碰巧看见了你而已。”

  她根本没听他解释,“你还一声不吭就把孩子抱走,变态!”

  此情此景非常滑稽,当妈的在这里气急败坏,儿子却依偎在池城怀里,甜甜地咂着嘴。

  “第一,我一直在那一区的玩具货架那里,离你不到十公尺,是你没看见我;第二,我看你一直往外走,跟在你后面叫你,你也不听,打电话给你也不接,这哪能算是一声不吭?”

  时颜狐疑地摸出手机查看,他的号码她早已删除,他的解释她自动忽略,手机萤幕上显示的一串数字她也自动忽略,依旧是那句,“儿子还我!”

  他却只是把他的推车给了她,“儿子自己挑的火车玩具。”三大盒玩具堆满了整个车篮。

  两人之间隔着充满童趣的玩具,但时颜的身上找不到一点欢快的情绪,一点也没有,这样针锋相对、互相折磨让她疲于应付,“为什么还要缠着我?”

  池城没有回应。

  “你到底想怎样?”他还是沉默

  “为了儿子?”他不回答,但并不妨碍时颜顺着自己想的继续说下去,“如果儿子一岁半还没有配对成功的捐献者,我答应用试管婴儿的方法,池先生,这样你满意了吗?”

  池城的瞳孔蓦地紧缩,最终定格在她乞求的表情上。

  这个表情他这生只见过两次,之前那次,她用这样的表情对他说的那句,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池城永生难忘。

  时颜趁他恍神的片刻接过儿子,儿子在她怀里嘟囔着像是不满,时颜充耳不闻,只顾打电话给小丹,让她在出口等自己。

  就这样草草结束了采购,时颜安置好儿子之后,下车帮小丹把大包小包放进后车厢。

  时颜只想尽快离开,手脚分外俐落,盖上后车箱后就小跑回驾驶座,但刚转头就被人拦下。

  又是池城,像一堵墙堵住她的前路,时颜瞠目结舌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他却只是静默回视。

  谁能料到他们会走到如今这般相看两生厌的地步?种种思绪掺杂在一块,时颜不得不抚额,“我刚才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你怎么……”

  池城冷言打断她,“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缠着你,我现在告诉你答案,因为……”他似乎敛了敛呼吸,盯着她的眼睛,“我看不惯你在没有我的世界里,也能过得这么好。”

  停车场光线昏暗,即使直视彼此,时颜也看不清他眼中汹涌的光芒,待他突然向她伸出手,时颜才警觉地后退一步。

  她明明已经退到安全距离,他却突然伸手拽住她,时颜被他一扯,拦腰撞在后车厢上,正要吃痛低呼,他的脸迅速地笼罩而下,带着恨、带着狠,瞬间攫住她的唇。

  被他吻住的瞬间,时颜脑中倏地放空,直到口腔被一种陌生而熟悉的温软侵入,她才惊醒,下一秒时颜毫不犹豫地收紧牙关,死死咬住他进犯的舌尖,直到血腥味溢满口腔,他才闷哼一声,吃痛地退开。

  时颜扬手就是一巴掌,却在中途被他架住了手腕,男人虽面色和煦但手如铁钳,禁锢得她动弹不得。

  她愤怒、他淡然,彼此就这样僵持着,直到他开口,“时颜,我不是不会玩手段,只是过去我不屑。”

  他说得模棱两可、意味不明,时颜而后才反应过来,不禁嗤笑,这个吻就是他所谓虏获一个女人的手段?

  “池先生,我建议你去看看精神科医生。”她其实更想说,你这个神经病!

  他分明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却不气恼,反倒和煦一笑,甚至放开了她,任由她上车绝尘而去。

  直到目送她的车尾灯消失在转角处,池城才重新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的照相功能还开着,此时仍定格在萤幕上的那张照片,正是他趁她失神时拍下的那一记热吻。

  池城调出裴陆臣的号码,发送简讯,待萤幕显示发送成功,他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

  ◎       ◎       ◎

  时颜回到家,安顿好小魔怪之后直接跑进浴室。

  她一遍遍刷牙,却仿佛怎么也洗不掉属于他的味道,直到刷得口腔发麻,她颓丧地丢了漱口杯,看着镜中无措的自己,“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镜中的她自然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她只能沿着冰冷的瓷砖墙坐到地上,内心一遍遍数落自己。

  直到小丹见状不对,在浴室外面直敲门,时颜才勉强整理好情绪去开门。

  不知是什么在心里作祟,时颜傍晚亲自下厨,张罗了一桌菜肴等裴陆臣回来,但她从六点等到八点,裴陆臣却迟迟不归,时颜一般不会打扰他的工作,但这一晚实在等得急了,拨了通电话去催。

  八点而已,裴陆臣却似乎已经喝了不少,话也说得七零八落,“我有应酬,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

  时颜面对这一整桌菜肴哭笑不得,失望在所难免,但不能表现出来,只好说:“应酬结束了,你别自己开车,让司机送你回来。”

  裴陆臣忽然一顿,时颜以为他没听清楚,正要复述,他却蓦然笑开,笑声十分放肆,根本就是一个发酒疯的醉鬼。

  时颜心里莫名烦闷,那端的裴陆臣倒是自己恢复了冷静,慢慢地说:“遵命。”话音一落,裴陆臣就挂了电话,时颜硬是听了许久的忙音才反应过来,有些失神地挂断电话。

  小丹见她呆坐在餐桌前半天不动,小心翼翼问:“这菜还要不要热?”

  时颜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头蹿起的无名火是为了什么,“倒掉。”说完便起身离去。

  这火起得快,灭得也快,时颜正快步往婴儿房走去,到了半路又停下,改口说:“放冰箱里吧。”

  小魔怪早已吃饱喝足,睡得很甜,时颜没在婴儿房待太久,之后她就进了书房,一直没出来。

  她习惯在思绪混乱时把自己关在书房,高密度的工作能够让她无暇去想其他事,这招屡试不爽,一如此刻。

  母校的教学大楼改建工程停滞了几年,终于在今年年末有了确切的消息,时裕在台中被打压得不成样子,毫无还手之力,时颜终于有机会扳回一城,回台北拿下这笔大案子。

  工作上永远没有她摆不平的事,时颜正自我安慰着,转念脑中就冒出那一直困扰她的难题,小魔怪的病。

  这次连工作都救不了她,书房这个避难所也失去了功用,时颜垂着脑袋踱步出来,就见小丹正抱着小魔怪看电视。

  儿子的睡眠习惯一直很诡异,这个时段正是他醒来看电视的时间,时颜刚接过儿子,正准备陪着看这些没营养的电视剧,门铃声突然响起。

  小丹去应门,迟迟没有回来,时颜只好抱着儿子过去,快到玄关时,听见小丹有些不耐地对门外人说:“我都说几遍了,这家姓时,你肯定弄错地址了。”

  时颜的视线越过小丹的背影,只见门外人穿着印有快递公司标志的制服,脚边还放着几个纸箱,是装玩具的纸箱,上面画着五颜六色的火车头,这令时颜警觉起来,“怎么回事?”

  快递人员见女主人露面,赶紧把箱子往玄关里搬,“住址是这里没错,麻烦池太太签收。”时颜顿时面色一僵。

  对方这么晚还来送快递,时颜不好为难他只好签收,只是看见快递单上收件人一栏池太太三个字,她拿笔的手不觉有些僵硬,那力透纸背的字迹,时颜原以为自己已经遗忘。

  快递员刚走,时颜转头就让小丹把纸箱丢掉。

  小魔怪大概是心里想着电视剧,在时颜怀里也不安分,一直朝客厅方向伸着小手臂,时颜自动将他的行为想成是为了电视放弃老爸,这才稍微开心一点,急忙抱他回客厅。

  小丹在身后嘟囔着,“丢掉满可惜的……”时颜装作没听见。

  时颜坐回沙发上看电视,儿子看得津津有味,乌黑的眼睛盯着萤幕眨都不眨,嘴上又开始哼哼唧唧,时颜心思不在这里,什么也没听进去,还是随后回来的小丹提醒她手机在震动。

  她收到一条简讯,很简短,玩具送到了?

  时颜删除了简讯,封锁了这个号码,玩具就这样一直放在玄关,直到第二日一早裴陆臣回来。

  ◎       ◎       ◎

  清晨,冬日里的第一丝曙光还藏在厚重的云雾中,裴陆臣的神思也和这清晨的雾气一样飘忽不定。

  他踏进玄关第一件事就是在穿衣镜里检查自己,一张宿醉的脸。

  他捏着眉头弯身换鞋,眼一低就看见那几个纸箱,当然还有纸箱上贴着的快递单,只一眼就令裴陆臣跌入深渊,无底的、看不见一丝希望的深渊。

  裴陆臣依旧在婴儿房里找到时颜,她也一如往常趴睡在婴儿床旁,就只草草披了一条薄被,这女人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他要如何才能狠下心离开她?

  他抱她回主卧室睡,还没把她放到床上她就醒了,就这么睁开眼睛,睡眼蒙眬地盯着他。

  他身上除了残存的酒气,就只剩沐浴乳的香味,他回家之前洗了澡……想到这里,时颜不由一怔,随后才搓搓鼻子掩饰过去,“回来啦?”

  但她眼神的闪烁没逃过裴陆臣的眼睛,“时颜。”

  “嗯?”她的声音悬在空中,听来一点也不真切。

  裴陆臣的挣扎写在脸上,他虽已把她放到床上,却没有改变姿势,一直这样双手撑在她脑袋两旁,悬空罩在她身上,凝视着她。

  被他这样盯着的时颜,脸有些僵,“怎么了?”

  他终于动了,俯下身作势要吻她,时颜下意识要偏过头去,却在下一瞬间逼自己定住脖颈的角度,只是闭上眼等待他的唇。

  如期的吻并没有落下来,男人唇上的热气悬在一公分外,明明很近,却让人觉得无限遥远。

  时颜没来得及睁眼,耳畔响起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我昨晚和别的女人睡了。”

  裴陆臣手臂一撑,转眼就侧身倚在床头架上,重复说:“我昨晚和别的女人睡了。”这次他的声音真实得多,真实到好像成了有形的利器,一字字割在时颜耳膜上。

  两人沉默了许久,时颜才开了口。

  “哦。”简简单单一个字是她的答案。

  裴陆臣顿时陷入慌乱,近乎是反射性地抬臂遮住眼,下一秒,他手臂上那一小片皮肤感受到了湿意。

  裴陆臣像是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很浅,他就这样保持着抬起手臂的姿势侧躺下去,背对她,音色有些闷滞,“你从来不在乎对不对?”

  时颜脑子有些发愣,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嘴巴有自己的意识似的,不受大脑控制,“我原谅你。”

  裴陆臣蓦然笑开,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那样讽刺、那样直指人心,“我没有守住自己的身体,我违背了对你的承诺,你为什么可以轻易原谅?为什么不恨我?”

  她没有回答,答案却已如此明显。

  僵持像是持续了一个世纪,裴陆臣放下手臂,坐起来改而直视她时,容颜似乎已经苍老,“时颜你告诉我,进入一个女人的心有多难?”

  她咬紧牙,下颚越发小巧紧绷,那样楚楚动人,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特殊的能力,能让人欲罢不能。

  裴陆臣屈指点着她的心口,面上竟还有笑意,只是这笑意太艰涩,“为什么我在你这里永远找不到属于我的位置?”

  室外寒风卷残叶,室内,她沉默良久后低下了头,“对不起。”

  裴陆臣一怔,他看着她的发顶发了会呆,想要伸手触摸她柔软的发丝,实际上却只是快速地起身、穿衣。

  “既然如此……”裴陆臣的表情没有半点起伏,“分手吧。”

  裴陆臣离去,再无半分留恋。

  直到关门声响起,时颜才再度抬头,她看着紧闭的门扉,脑中、心中徒留一片空蒙,一如这白色的床单,不喜不怒、无痴无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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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13 17:18 | 显示全部楼层
{:soso_e101:}好纠结啊,剪不断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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