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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收录] 《匠心小财女》作者:春野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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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22 11: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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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野樱《匠心小财女》

春野樱《匠心小财女》

春野樱《匠心小财女》

出版日期:2019年11月6日

内容简介:

穿越成为卖艺维生的穷姑娘,与爷爷相依为命,
向天笑决定发挥前世所长,展开自己的金工事业,
她靠着替青楼的红牌修复簪子,成功得到第一笔资金,
打制细致首饰给青楼姑娘们,让她们成为免费广告为她宣传,
眼见事业起步顺利,她还来不及高兴就遭蒙面人追杀,
而救她的人竟是富贾家的大少爷舒海澄──那个命人杀死原主的混蛋!
经过解释才知,原来这一切都是误会,真凶另有其人,
他不但不介意她先前的糟糕态度,好心地帮她压低进货价格,
挹注大笔资金助她开店,还在她受困火场时奋不顾身地救她,
再不知道他是喜欢她,她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了,
然而她却欢喜不了太久,因为有一事一直沉沉压在她心头──
躲藏在暗处的凶手究竟是谁?又为何一再想取她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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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22 11: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拒绝钱财的傲姑娘

  昭帝崩,大魏历经三年政争,恒王魏新终於驳倒以皇后赵氏及国舅为首,挟年幼天子以「尊王」大旗诛灭异己及拥王重臣、文武官员之政权。

  魏新即位,年号长平。

  十数年的变法革新,兴利除弊,长平帝以「清廉公明」勉励百官群臣,开创太平盛世。

  距离大魏京城约一日车程的珠海城乃是大魏第二大城,亦是京城的卫城之一。

  五年前,当年护主有功的武将、後封宁侯之俞世鼎因旧患复发,不胜公务,长平帝特封珠海城南旧时王府予以养病静休。後,宁侯携妾室董澐及女儿俞景岚安居於此。

  珠海城内皇亲贵胄、万商云集,自大魏开国以来便是繁华之地,而在众多繁盛了珠海城的商贾之中,舒家乃其中翘楚。

  舒家来自永安,发迹於珠海城,如今在城内拥有十七座大小宅第以及二十五家店号铺面,经营品项繁杂多元,举凡当铺、票号、布庄、茶行、药材、矿业、米粮草料、茶楼饭馆……应有尽有。

  现下的当家是舒家发迹於珠海城後的第五代——?舒海澄。

  舒海澄之父为舒家四代大房长子舒士安,其妻李云珠亦是名门之後。

  舒家以「治家肃、持己恭、待人诚、处事谨」为家规,对子女的教育及教养十分重视。

  李云珠十五岁嫁入舒家,两次滑胎,二十二岁生下舒海澄,相隔九年才又产下一子舒海光。中年得子,李云珠十分疼爱舒海光,也养出了他懦弱却又任性的脾气。

  舒海澄为长子,舒士安对他寄望颇深,严加栽培教养。舒海澄三岁启蒙,饱读诗书,精通六艺,舒士安以他为傲。

  他少年持重,十七岁便开始掌理家业,不仅能守成,亦可布新。

  十九岁时,舒士安为他觅了龙门甘家的么女为妻,谁知订亲後不久,甘家女儿却因恶疾过世。舒家念旧情,以冥婚方式将甘氏牌位娶进舒家,供奉香火。

  二十一岁那年,舒海澄在一酒宴上识得落华楼歌女何玉瑞,阴错阳差与她成了露水夫妻。何玉瑞是卖艺不卖身的雏儿,成就好事後寻死觅活,为表负责,舒海澄与父母商量,将其纳为小妾。

  舒家世代清白,对何玉瑞的出身颇有微词,但为了不让何玉瑞的事传扬出去,便允了此事。

  何玉瑞低调地进了舒家的门,李云珠对她十分严格,就连她生下一子舒明煦,李云珠都没准她养在身边,也因此外边的人鲜少谈起何玉瑞之事。

  午後,舒海澄自茶行离开,循着北大道往舒记兴隆票号而去。

  北大道上有个名为通天园的地方,此地无园,只是一处四通八达的广场。通天园是珠海城的人们最喜欢的地方,连吃带玩,各种娱乐应有尽有,而且花费不多,只要块儿八毛,几个铜钱,也能让人乐呵个够。

  通天园有的是茶馆、饭馆、小吃摊子、凉水铺,吃吃喝喝,好不快乐。娱乐方面有着固定的戏班子、评书场及大鼓场,至於流动性质的则有杂耍、变戏法以及各种民俗技艺、功夫绝活。

  总之,通天园是个吸引人的地方,不单是贩夫走卒爱到此地走动,就连那些文人雅士、达官显要也经常轻装简从来此一游。

  舒家在通天园有一家茶馆、一家饭馆,而舒家二少,人称舒二的舒海光便是在这儿遇上他的心上人——?向天笑。

  向天笑年方十六,跟着爷爷向锦波飘泊江湖,卖艺维生。

  他们原是居无定所的,但一年前来到珠海城後,向锦波生了一场病,便在珠海城安顿了下来,如今爷孙俩租下城北一老旧小宅。

  为了生活,白日里爷孙俩在通天园卖艺,晚上天笑则到欢满楼做些洗衣缝补的杂务,顺便帮姑娘、嬷嬷们跑跑腿,日子虽不宽裕,但也还过得去。

  早年向锦波有一绝技——?流星赶月,即是他以弹弓往天空射出一颗弹丸,待第一颗弹丸往下坠时,再射出第二颗,两颗弹丸在空中相撞、粉碎四散。

  靠着这独门绝活,向锦波养大了天笑,可这些年他眼睛渐渐不好使了,只能做些寻常的杂耍,变点小把戏。天笑从小跟在他身边,学到了一些顶坛走缸的功夫,虽不是什麽罕见绝活,但因为她长相甜美,还是能得到不少赏钱。

  行至通天园,舒海澄便见众人围成一个圈,人墙里有人正表演着。

  他个儿高,看得远,一眼便见人墙之中表演着走缸的蓝衫姑娘便是天笑。

  此时她脸上漾开灿笑,完全不见忧愤的面容。

  那是不久之前的事,他还记得她在他面前那愤怒但骄傲、忧悒但坚定的神情,当时她断然地拒绝他的二百两。

  「舒大少爷,我向天笑虽出身寒微,但也是有骨气、有自觉的。我未贪图舒家的荣华富贵,与舒二少爷之间亦无纠缠,请你不要再来了。」

  老实说,有那麽一瞬间,他是打心里佩服这十六岁的小姑娘的。

  可转念一想,又疑猜这只是她放长线钓大鱼的伎俩。

  他走闯商海多年,见识过的人大多言不由衷或别有居心,有些出身寒微的女子为了往上攀可是使尽浑身解数,令人防不胜防。

  她是真的对舒海光无意还是装模作样?她是为了让舒家对她刮目相看才悍然拒绝,还是真的心傲到容不得金钱作践?

  弟弟年仅十五,从小被爹娘揣在手上呵护着,哪知人心险恶,那些看似美好无害的,常常犹如狐狸般狡猾多诈。

  见弟弟被向天笑迷得神魂颠倒,娘几番阻止劝导,弟弟却仍不肯放手。娘眼见难以收拾,赶紧要他这个做兄长的出面。

  商海闯荡,他还没碰过用钱解决不了的事,於是他带着两百两银票登门拜访,要她「见好就收」。

  未料她悍然拒绝,还要他舒家人莫再打扰。

  此刻她正卖力演出,那粉嫩的巴掌脸上,汗水闪闪发亮。

  表演结束,她动作俐落顺畅地下了滚缸,围观的人们拚命的叫好鼓掌。

  「谢谢各位大爷、大娘,公子、姑娘,有钱赏钱,没钱赏个笑吧!」她笑脸盈盈,手上抓着一只铜盆向围观的人讨赏。

  只听铜钱叮叮当当地落入铜盆中,她笑得合不拢嘴。

  她顺着圈子一路走过来,那笑容却在走到他面前发现他时瞬间消失。

  她用一种警戒的,甚至是愤怒的眼神瞪视着他,无畏又坚定。

  他意识到她的眼神不对了,之前她虽然坚决地拒绝了他的两百两,但眼底是带着一丝畏怯及无措的。可此时的她却是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好像要用眼神击败他、驱走他似的。

  他感到疑惑,也感到好奇,不自觉地朝着她露出带着兴味的一笑。

  「赏吗?」她问他。

  他微顿,自腰间取出荷包,抽松绳子,袋口朝下,将荷包里一、二十个银元都倒进铜盆里。

  见着那些白花花、亮晃晃的银元,一旁的人忍不住惊呼,而她也瞪大了眼睛。

  但她没有惊讶太久,很快地目光一凝,直视着他,「谢舒大少爷的赏钱。」说罢,她撇头就走,继续跟其他人讨赏。

  舒海澄看着她的身影,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却说不上来。她不一样了,但是哪里不一样呢?

  「大少爷,您怎麽给那麽多赏银?」跟在身边的随从六通见他将荷包里的银元都赏给了她,惊讶又不解。

  舒海澄用余光瞥了他一记,「闭好你的嘴。」

  「是。」六通讷讷地应着。

  人潮散去,天笑捧着铜盆走到评书场的檐下,因为旧伤复发已经几个月无法上场表演的爷爷正在那儿等着她。

  她走向他,在他身边坐下。

  「辛苦你了,天笑。」向锦波说着咳了几声。

  「不辛苦。」天笑咧嘴一笑,「我当是强身健体。」接着,她打开一只随身的束口袋,将赏银全倒了进去。

  瞥见那难得一见的银元,向锦波瞪大了眼睛,「天笑,今天赏银这麽多?还有银元?」

  他虽眼力不好,但亮晃晃的银元可刺眼着。

  「是呀。」她将赏银倒进束口袋後拉好绳子束紧,小心翼翼地放进身上斜背的棉布袋。

  「今天的客人真是大方。」向锦波说。

  「他才不是大方,只是心虚想补偿我。」她不以为然地道。

  「他?」向锦波以为银元是好几个客人赏的,但听起来,那近二十个银元似乎是同一个人打赏。

  她笑视着向锦波,「是舒海澄打赏的,他肯定是干了坏事,心里有鬼。」

  向锦波露出困惑的表情,「心里……有鬼?」

  她该如何跟爷爷解释呢?他根本不知道舒海澄对向天笑做了什麽,也不知道向天笑的身上发生了何等可怕却又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是向天笑,却也不是向天笑。严格来说,这身子是向天笑的,可住在里面的却不是向天笑。

  她本名赵丽文,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饰品设计师,尅仿古饰物。

  她学的是商,设计不是她的本科,一开始完全是兴趣,只做来自己穿戴,可後来朋友、同事跟往来的客户、厂商喜欢,她便一件一件的卖给她们。

  她先是利用休假时间接件,做出名堂後便辞去本职,全心投入,从几人的工作室开始,两年时间便成了拥有五十名师傅的公司。

  虽是学商,但她专注於设计及制作,将财务交给大学同窗兼闺蜜,业务及行销则是全权给男友打理。没想到他们不仅在情感上背叛她,还联手掏空她的公司,夺走她自创的品牌「流年」。

  那一晚,她独自上山买醉,开车下山时竟冲出边坡,连人带车摔到五、六楼高度的山坳里。

  是的,她死了,而且她记得自己当时确实在脑海中闪过「以死报复他们」的念头。

  她得承认她很後悔,万幸的是她酒驾只害死自己,没殃及无辜。

  她是在向天笑的身体里醒来的,当时向天笑一身伤,脑袋破了一个洞,流了好多血,就那麽孤伶伶地躺在山坳里。

  她醒来後渐渐地想起很多关於向天笑的事。

  「爷爷,咱们回去吧!」她扶起席地而坐的向锦波。

  向锦波在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两眼幽幽地望着她,似乎有话要说。

  「怎麽了?爷爷。」她疑惑地。

  「都怪爷爷……」向锦波一脸歉疚自责,「是爷爷出身不好,阻碍了你的姻缘。」

  向锦波跟天笑非常亲,舒海光追求她以及舒海澄以钱羞辱她之事他都是知道的。

  舒海光其实是个讨喜的小伙子,家世好、皮相好,又总是笑咪咪的,哪个姑娘会不喜欢他呢?天笑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哪可能不为所动,无动於衷?他想,她表现出一副郎有情、妹无意的样子,必然是自觉出身跟舒家乃一云一泥,难有结果,这才总是态度淡漠吧?

  「爷爷,您别逗了。」天笑一笑,「舒海光那种不成熟的小鬼,我才看不上眼呢!」

  闻言向锦波一怔,这孩子贴心,许是为了不让他自责难过才故意这麽说的吧?

  「天笑呀,如果当初从河里把你捞起来的不是爷爷就好了。」向锦波感慨地道:「当初放在你兜里的那根珍珠金簪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所有的物品,你肯定不是寻常的出身。」

  「爷爷。」她一把挽住向锦波的手,眼底闪着感激,「如果不是您捞起我,我或许活不到这岁数,说不定早就葬身鱼腹了。」

  看着这贴心的孩子,向锦波欣慰地笑了,「爷爷希望你终有寻着爹娘,认祖归宗的一天。」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是舒海光,他「又」来了。自她伤後重回通天园卖艺,这已经是舒海光第三次来了。

  前两次她基於礼貌且「赏钱的是老大」的原则,只是客气而淡漠地要他放弃,并请他别再来纠缠。她以为这样就够明白,但显然她低估了他的偏执。

  看来她得狠狠地、直接地打击他,才能教他死了这条心。

  今天她表演的是机器舞,这些古代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个个啧啧称奇。

  说来,向天笑虽养在向锦波身边十六年,但也没学到什麽绝世技艺,原因是向锦波疼她,舍不得她练功辛苦,所以十几年下来,她也就会顶个瓶、滚滚缸,像只蝴蝶似的在场上飞来蹦去。

  万幸的是她长得好,模样讨人喜欢,所以那些围观的人都乐意打赏,且对她的表演要求不高。

  而自己高中时期参加过热舞社,虽然谈不上是舞后,可也有点样子,唬唬这些古代人还是行的。

  舞毕,围观的人们鼓掌叫好。

  等领了赏,人潮散去,她便走向依旧在檐下候着她的向锦波。

  可这时,舒海光快步地走过来,拦了她的路,「天……」

  「你还不死心?」未等他说话,她两只眼睛狠狠一瞪。

  舒海光被她这麽冷眼一瞧,愣住了,「天笑,你……我……」

  「别再来了,舒二少爷。」她说:「面对现实吧,我跟你是不可能的。」

  「天笑,不会的,只要我再跟爹娘商量,相信他们会……」舒海光急得两眼都湿了。

  她望着他那泫然欲泣的脸庞,心里暗叫一声,我的妈呀!你认真的吗?

  「你要跟他们商量什麽?」这次她毫不客气,单刀直入地道:「舒二少爷,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跟心思,这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他愣住,两眼发直地看着她,「天笑?」

  「就算我也喜欢你好了,我问你,你想带着我私奔吗?我还要照顾爷爷,你能养活我们爷孙俩?还有……你要怎麽养家?你会什麽?你能吃苦吗?」天笑神情冷肃地看着他,「爱不是嘴巴说说,还得有能力。」

  「天……天笑?」他懵了,一脸受挫,「天笑,你怎麽会这麽说呢?你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你了……」

  是的,从前的向天笑实在对他太客气了,即使对他无意也不好直白地拒绝他,可显然他就是得一桶冰水浇下去才能彻头彻尾的清醒。

  她对着他沉静地一笑,「你是不认识我。」

  舒海光眉心一蹙,又是泫然欲泣的表情,「什……」

  「如果你真为我好,就别再来找我了。」她这话不假。

  要是他继续纠缠,在他家人面前表现出得不到她就活不下去的死样子,不知道舒家还要怎麽对付她呢。

  虽说她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但有钱能使鬼推磨,身在这种她不熟悉又没後援的时空里,为免舒家在背後下重手,她还是谨慎一点,别引火上身。

  「咱俩就此别过,後会无期。」她说罢,拱手抱拳做了个揖,转身便要走开。

  可一转身,她忽地想起一件事情,於是又立马转过身来。

  舒海光以为她反悔了、心软了,眼底燃起一点火光。

  只见她将盛装赏银的铜盆凑到他面前,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你要打赏吗?」

  生活很残酷,她可是很实际的。

  舒海光傻住,「什……」

  「打一点赏吧,你也看了表演。」她说。

  舒海光像是被下了咒似的,乖乖拿出荷包,从里面取出一枚银元搁进她的盆里。

  听见那「匡啷」一声,天笑笑了。

  「谢谢舒二少打赏。」她朝他鞠了个躬,转身走向爷爷。

  向锦波从头到尾看着,颇为同情舒海光。「天笑,你……你怎麽这麽对舒二少爷呢?」

  她微皱眉头,「爷爷,您不懂,这叫……残酷的温柔。」

  「嗄?」向锦波不解,「残、残酷的温柔?」

  「没错。」她咧嘴一笑。

  向锦波灰白的眉毛一拧,哭笑不得地道:「怎麽你现在老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唉呀,别提他的事了。」天笑一把勾住向锦波的手,「咱们去买河鲜跟猪肉,今天爆个麻油猪肉给您补补身子。」说罢,她拉着向锦波自檐下走出。

  而一旁二楼厢房靠窗的长椅上,舒海澄正细细品尝着刚从南方送来的茶。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意,两只眼睛定定地看着正离开的天笑跟向锦波。

  方才她跟舒海光及向锦波的对话,他几乎是一字不漏的听进去了。

  他得承认,他对她还真有几分敬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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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22 11: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被遗忘的凶杀案

  华灯初上,光顾欢满楼的客人便已络绎不绝。

  欢满楼是珠海城最大的青楼,各色各样的姑娘犹如似锦繁花,万紫千红,目不暇给。

  欢满楼前至後、右至左各是三进,若自高处往下看,呈现一个「田」字,其中有四处庭院,以春夏秋冬为名。

  为了贴补家用,天笑到欢满楼做事已经半年时间。不过前阵子因为受伤,她已一个月未出现在欢满楼了。

  天笑一到欢满楼,粗使婆子刘妈便拉着她道:「唉呀,丫头,你可终於出现了。」

  她记得这位刘妈,人不错,嗓门很大,喜欢八卦,一点事就大惊小怪。

  「发生那麽可怕的事情,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刘妈说着脸上有一抹警觉,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

  天笑微怔,可怕的事情?什麽事?

  「天笑?」这时,廊上传来女子的声音。

  她转头一看,正是欢满楼的一位姑娘,名叫绿湖。绿湖在欢满楼的红牌姑娘中算是次等的,若以二十一世纪的说法,她是B咖。

  欢满楼的A咖是花自艳跟海岚,她们拥有独立的大厢房,厢房里一应俱全,不只有沐浴更衣的夹间,还有一个待客的小花厅。

  见绿湖对她招手,她走了过去,礼貌且恭谨地问:「绿湖姑娘,有什麽吩咐吗?」

  绿湖微顿,眼底有一抹疑色,微微蹙起眉头看着她,「你……喜儿发生那件事後你就没来了,没事吧?」

  喜儿?喜儿是谁?又发生了什麽事?难道刚才刘妈说的「可怕的事」是指发生在喜儿身上的事?

  「喜儿是……谁?」她问。

  绿湖瞪大眼睛,狐疑地问:「你……你不记得?」

  她困惑地道:「到底是什麽事?我不知道。」

  绿湖沉默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後勾唇微笑,「不记得也好,红老板不准大家再提及那件事,你也别问了。」说罢,她话锋一转,像是在确认什麽似的盯着她,「你……真的不记得?」

  她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喜儿是谁?又发生什麽事?为什麽她记得所有发生在向天笑身上及周遭的事情,却唯独忘了这个?

  「算了,也不是什麽好事,忘了就忘了。」绿湖转而吩咐着,「我房里有一件绿色罩衫的袖口绽线,你帮我缝补之後拿去洗晾吧。」

  她乖乖地点头,「好的,我立刻就去。」

  做完今晚最後的一件活儿,天笑沿着长廊往後门的方向走。

  走到转角,她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往直行到底的那一端望去。

  那儿有间厢房,是幽暗的,一点微光都没有。

  不知是着魔还是好奇,她迟疑地迈出步子,之後却莫名坚定,朝着廊道尽头走去。

  她在那间厢房前停下脚步,厢房有两扇对开的门,门扇上各有一个环,一条链子简单的穿过两个环将门板扣住,可链条上并没有锁头。

  好奇心的驱使令她不自觉地伸出手去,可才触及那链条,她便一阵头痛欲裂。

  「不……」她的身子瞬间失去重心,整个人往後仰,撞着墙壁後顺着墙面往下滑。

  她坐在地上,一种无法形容的冰冷席卷了她的身躯,她痛苦地摀着脸。

  她的头好痛好痛,是之前掉进山坳摔破头的後遗症吗?

  稍稍缓过神,她感觉到有人站在旁边,警觉地睁开眼睛抬起头,惊疑地看向站在旁边看着她的人。

  「向天笑?」

  与朋友来欢满楼听曲品酒的舒海澄准备在上楼前先解个手,於是一进後院便与好友分开,自个儿往後门的方向走。

  他不迷女色,未有流连花丛的喜好,只是喜欢在好友休沐之日与之品酒听曲。

  解完手,他经过长廊外,忽听见声响及闷吟,於是上前稍作察看,没想到会看到她瘫坐在墙边。

  「舒……」她讶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他。

  舒海澄趋前靠近了她并端视着她的脸庞,微微蹙起浓眉,「你脸色发白,没事吧?」

  她下意识的摸了自己的脸,脸色是否发白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发寒,头像是要爆开了一样。

  一定是之前受伤造成的,那样的伤势使向天笑失去性命,当然可能留下或轻或重的後遗症,而这一切都是他害的!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恶狠狠地瞪着他,「这是之前摔破头造成的脑损伤。」

  可她发现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像是他一点都不知道她说的是什麽。

  「街头卖艺确实是有风险。」他说:「我曾看过有位小姑娘从灯竿上摔落地面。」

  她望着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在装蒜吗?什麽卖艺的风险?爷爷将她保护得极好,可从没让她受过伤。也是,他怎麽可能承认他干了那麽可怕的事情?

  舒海澄将自己袖里的素白帕巾递给她,「擦擦脸,你在冒冷汗。」

  她不接受他的好意,眼底满是抗拒及警戒。

  他无奈一笑,「看来你还气恨着。」

  听见她跟舒海光及向锦波说的那些话,他可以确定她是真的对舒海光无意,并非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她见着他便如此生气,应是因为那两百两伤了她的自尊跟人格吧?

  「难道我该假装什麽事都没发生过?」天笑艰难地想站起来。

  看她因为虚乏腿软一时无法站起,舒海澄本能地伸手要拉她,可又直觉地感到不妥而将手收回。

  舒海澄看向那扣着链条的房门,「你在这儿做什麽?这是谁的……」

  话未说完,忽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谁在那里?」

  两人往声音的来处望去,看见的是欢满楼的杂使丫头——?小红。

  「舒大少爷?天笑姊姊?」小红看见他们俩站在那房门前,露出了不安的眼神,「你……你们在那儿做什麽?那儿……那儿……」

  小红以「那儿」称呼这个厢房,好像这厢房是个生人勿近之地般。

  天笑语带试探地问:「小红,这厢房是做什麽的?」

  小红愣了一下,用困惑的眼神看着她,好似她提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为何这麽问呢?那是喜儿姊姊的房间呀。」小红说着警觉地四下张望,「红老板不准我们到那儿去,姊姊也快走吧。」说完,她转过身飞也似的离开。

  舒海澄不知道这儿是喜儿的厢房,但他知道喜儿在欢满楼发生了什麽事。事实上,那件事满城皆知。

  可看着天笑一脸懵的反应,她好像对此事一无所悉。

  怎麽会?不说她经常出入欢满楼,就算不是,总在通天园那种消息流通迅速的地方走动,不可能听不见任何人讨论喜儿之事。

  他忍不住疑惑地看着她,皱起了眉头问:「怎麽你一脸懵?」

  「稍早前我听刘妈跟绿湖姑娘提起喜儿这个名字,可是我记不得她。」她有点苦恼又困惑地望着那扇房门。

  闻言舒海澄心头微微一震,「所以你不知道她发生了什麽事?」

  她一脸求解的表情,摇了摇头。

  「看来你这头摔得不轻。」他一笑,「喜儿一个多月前在她的房里遭人勒杀,至今尚未逮捕凶嫌。」

  「什……」她登时瞪大双眼,「难道刘妈口中那件可怕的事指的就是喜儿她……」

  从她的反应跟表情,他可以确定她是真的不知情。他眉头揪得更紧了,「你的脑究竟伤得多重?竟能把这种事给忘了。」

  是呀,真是太奇怪了。虽说她只是借了向天笑肉身的陌生人,但关於向天笑的事情她几乎没有记不得的,为何独独这件事……

  「要是你能把不愉快的事情给忘了,那就太好了。」他说。

  不愉快?他指的是她跟他舒家之间那本不该存在却又莫名其妙存在的纠葛吗?

  天笑直视着他,防备又直接地道:「对,既然不巧遇上了,我顺便拜托你一件事。请你回去好生劝劝令弟,叫他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还有……阁下也是。」说着的同时,她发现廊道的那头又来了一名面生的年轻男子。

  她对着舒海澄抱拳一揖,潇洒飞扬地道:「告辞。」语罢,她掠过他身侧,迈步向前。

  年轻男子见她过来,本能地侧身让道,然後好奇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她还没走远,年轻男子已走向舒海澄,问道:「解个手这麽久?我还以为你还没喝就醉倒了呢!」

  舒海澄笑而未语。

  年轻男子往天笑离去的方向再看了一眼,好奇地问:「新来的姑娘?看着不好惹呢。」

  此人名为傅鹤鸣,正是宁侯府的府卫长,同时也是舒海澄的好友。

  因为从商,舒海澄知心交心的朋友少之又少,跟他的生意八竿子打不着的傅鹤鸣於是成了他的异姓兄弟。

  舒海澄曾遭潜进城里的流匪打劫,幸遇傅鹤鸣解围脱困,之後傅鹤鸣因老家急需救命钱,冒昧找上舒海澄。当时两人明明只是一面之缘,舒海澄却二话不说的让帐房给了他百余两。

  两人,一个行侠,一个仗义,就这麽成了知己。

  「她不是欢满楼的新人。」舒海澄撇唇一笑,「是之前海光恋上的那位卖艺姑娘。」

  闻言傅鹤鸣一怔,「原来是她?唉呀,她方才走得太急太快,我还没觑清她的脸呢。」

  舒海光恋上通天园的卖艺姑娘,并遭到舒家反对的事情,身为好友的傅鹤鸣当然知道,不过他还未曾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

  舒海澄睐了他一眼,「你若好奇,可以到通天园看她表演。」

  傅鹤鸣蹙眉哼笑一记,「对我这种武功高强的人来说,通天园那些都是雕虫小技,我哪会去凑热闹呢?与其去通天园,还不如来欢满楼看姑娘跳舞唱曲儿。」

  舒海澄尽管疑惑着天笑遗忘了喜儿遇害之事,但却也没在意到损了他的酒兴。

  他拍了拍傅鹤鸣的肩,「走吧,今晚咱哥儿俩就把那坛江阳白烧给喝了。」

  舒海澄回到自己的居苑,脚步有点轻飘飘,但意识还是清楚的。

  这些年他从不敢喝得酩酊大醉,因为……他吃过暗亏。

  有心人总在他人意想不到的时候下手,而别人也总是在被套住脖子时才会惊觉。

  进到花厅内,随行的六通赶紧倒上一杯水,「大少爷,要给您沏壶热茶吗?」

  「不必了。」他挥挥手,「你去歇着吧。」

  六通顿了一下,有点不放心的看着他。

  他瞥了六通一眼,笑叹一记,「真的没事,去吧。」

  他这麽说了,六通才点点头,旋身走了出去。

  他坐在花厅里歇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往内室走。

  这时,他隐约听见脚步声在他身後响起,他转头,只见妾室何玉瑞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後。

  他与何玉瑞从未同住在一处院里,从她入府,他便将她安置在西翼的从云轩。

  她是怀上孩子才得以进门的,她有孕在身时他没碰过她,她产下明煦後多次求欢,他也拒绝了她。

  这一年,她偶尔暗示他冷落了她,他则装聋做哑。

  他可以纯粹因泄慾碰她的,但他不愿意。当然,他也是想给她教训,让她知道偷来的、强摘的果实是涩的。

  「做什麽?」他淡漠地问了声,迳自走回内室。

  何玉瑞一脸乖巧地跟进来,主动侍候。

  他没有拒绝她,只是直挺挺地站着,两只眼睛漠然地看着她。

  她抬起眼,眼神柔媚地看着他,怯怯地问:「又去喝酒?」

  「鹤鸣休沐,便跟他喝了几杯。」他说。

  何玉瑞娴熟地脱去他的外袍并挂好,解开他素净里衣的系带,有意无意地触碰着他结实的胸膛跟臂膀,嘴巴不好说,却以动作及眼神暗示着他、诱惑着他。

  「要我让六通给你弄热水入浴吗?」她问。

  「不用。」他说:「天不冷,我用冷水就行了。」说着,他转身走到夹间。

  何玉瑞赶紧地跟了过来,「我帮你。」话才说完,她的手已经伸向他。

  舒海澄攫住她的手腕,教她吓了一跳,两眼瞪大地看着他。

  他脸上觑不出也读不明是什麽情绪,没有嫌恶,也没有一丝的动情。

  「已经夜深了,你回去歇着吧。」

  闻言何玉瑞眼眶一湿,眼圈一热,一脸委屈地道:「三年了,为什麽你对我从来没有一点顾惜?」

  「你在胡说什麽?」他的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难道我让你在舒府委屈了?你在舒府的吃穿用度哪一项怠慢了?前阵子还让你买了几件首饰不是吗?」

  这个何玉瑞不否认,她在舒府确实吃好用好,做为主母的舒老太太给月银时也没少过她一分半文,但她要的不只是这样。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麽。」何玉瑞啜泣着,「我是女人,总不好主动开口要求,你、你对我难道……」

  「我累,没那心思跟气力。」他说。

  她抬起泪湿的眼,幽幽地道:「你是嫌弃我的出身吧。」

  「与那无关。」

  「那麽与什麽有关?」

  他迎上她看似娇怜低微却又直接的目光,「这三年来,我也没碰过你之外的谁。」他唇角一勾,深深一笑,「你就别闹了,回去歇着吧。」

  「海澄……」何玉瑞还想说些什麽。

  舒海澄却忽地大喊,「六通!」

  何玉瑞被他这一声洪亮的叫唤吓了一跳,整个人震了一下。她不甘心,懊恼气怒,可她不敢再讨。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着平复内心的奔腾澎湃。虽说舒海澄从未对她说过半句重话或是给过什麽狠恶的脸色,但她隐约感觉得到他是头狼。

  他总是静静地、优雅地,让人猜不准他什麽时候会跃起来狠咬人一口。

  「我……我回去了。」她压抑着心中的不甘及不快,转身走了出去。

  这是天笑第一次从滚缸上跌下来,还受了伤。

  向天笑养在向锦波身边十六年,他没让她受过一次伤,现在她借了向天笑的身,竟在众目睽睽下出大糗。

  丢人,太丢人了。

  那天在欢满楼听舒海澄说了关於喜儿的事,她在返家途中一直觉得有人在跟踪她、监视她,可当她停下脚步回过头,又什麽可疑的人影都没有。

  当晚,她恶梦连连,整晚不得安眠。

  也因此最近一直精神不济、心神不宁,她一个失足,在滚缸上滑了脚,一屁股跌在地上。

  就这样,她只得在家里休养了。幸好前阵子舒海澄赏了那麽多个银元,十天半个月不上工还饿不死她跟爷爷。

  她这人是标准的贱骨头、劳碌命,根本闲不住。歇了三天,尽管腰还疼着,她却开始东摸摸西摸摸,一刻都停不下来。

  「天笑啊,你能坐着就别站着,能躺着就别坐着,要是腰伤落下病根,以後有你受的。」向锦波看不过去,忍不住叨念。

  「爷爷,我闲不下来嘛。」她一脸无奈。

  「你就不能找点能乖乖坐着不动的事?」向锦波笑叹一记。

  静态的事情啊?前世她唯一能坐着不动就是在画设计稿跟制作首饰头花的时候了。

  可现在她没这些事情可做——?虽然她脑子里有好多的创意跟想法。

  想到这儿,她突然好想画图呀!

  「爷爷,我好想画画。」她说。

  向锦波一愣,「画画?」

  她点点头,「我脑子里有好多东西想画下来。」

  向锦波咧嘴一笑,「那容易得很,爷爷这就去给你买纸笔。」

  他站了起来,从柜子底下摸出一只小木盒,这是他们爷孙俩的「金库」,里面摆着的是他们存放的钱。

  他拿出足够的数,立刻就出门去了。

  天笑给院门上了闩,兴奋地回到屋里等着。

  一个时辰过去,她听见屋外有声音,心想应该是爷爷回来了,便起身走到屋外,兴高采烈地抽开门闩,打开院门。

  「咦?」她听见有点急促的脚步声,却没看见爷爷的身影。

  她跨出一步,往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一个男人正快步地往巷口移动。

  尽管是背影,她却迅速地认出那人正是舒海澄。

  刚才在门外的是他?他为什麽跑到这儿来?上次他是带着两百两的银票来跟她谈条件,这次呢?他又想做什麽?

  她都已经说得那麽清楚明白,往後跟舒海光只是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了,他还有什麽不放心的?

  「混蛋!」她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着。

  与此同时,舒海澄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左右张望,却再也看不见那可疑的影踪。

  那是谁?为何在向家爷孙俩的屋外徘徊,还勾着土墙往里边打探?

  「大少爷……」跟着他一路追出巷子的六通气喘吁吁地问:「怎麽了?」

  看舒海澄一出屠宰栏便加快脚步,像是在追赶着谁似的往前疾走,此刻站在熙攘的街市上左右张望,六通一脸迷惑。

  舒海澄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他到过向家爷孙俩住的小宅子,那座小宅子位在屠宰栏边,是通往屠宰栏的捷径。

  因为舒家总号里有一名夥计因工受伤,舒海澄亲自带着慰问金前往屠宰栏探望。

  稍早他跟六通经过向家门前时,六通还跟他提了向天笑的事情,说向天笑几天前在通天园卖艺时,一个不小心从滚缸上跌了下来。难怪他去巡视通天园的茶楼时,没见到那小姑娘在通天园卖艺吆喝。

  探望过受伤的夥计,主仆二人循着来路返程,他却见到有个男人攀上向家小宅子的土墙窥探着。

  下意识地,他迈出步子想一探究竟,未料那男子早一步发现了他,一溜烟地跑了。

  鬼鬼祟祟,贼头贼脑,非奸即盗也。

  「舒大少爷?」

  就在他出神想着事情时,买好纸笔正准备回家的向锦波来到他面前。

  舒海澄猛地回神,目光一凝,拱手一揖,「晚辈向老爷子请安。」

  「不敢。」向锦波急忙弯腰。

  向锦波不是第一次见到舒海澄了,几次他们爷孙俩在通天园卖艺时,他都曾在人群中瞥见其身影。

  舒家两位少爷都长得好,但却是完全不同的类型,舒海光浓眉大眼,性子活泼开朗,嘴巴又甜,生得讨喜。

  舒海澄个头高壮,剑眉入鬓,星目凌厉,鼻挺且高,犹如刀削。那脸上难见笑意,话不多而出口成刃,给人一种难以亲近及捉摸的感觉。

  不过他也是客气有礼的,上回他为了说服天笑拒绝舒海光而来访时,虽然态度冷傲坚定,但并未口出恶言,临去时还向他致歉。

  看见向锦波手上那叠成色偏黄,毛边未修的纸,还有搁在纸上用油纸包着的笔墨,舒海澄微怔。

  「老爷子好兴致,这是要挥毫吗?」他问。

  「不是的。」向锦波老实地道:「是天笑受了伤,闲不住,说她想画画,让我给她添些纸笔。」

  「向姑娘真是风雅。」他随口问着,「老爷子说向姑娘受了伤,无碍吧?」

  「谢舒大少爷关心,天笑她无碍,休息一些时日便好。」向锦波说着忽想起一事,忧疑地道:「舒大少爷怎会来到这儿?」

  「一名夥计受了伤,我来探望他。」

  听着,向锦波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察觉到自己会说出不恰当的话,他及时打住,神情尴尬。

  舒海澄猜到他的心思,反倒先致歉,「晚辈先前冒失的带着两百两登门拜访,折辱了老爷子跟向姑娘,再次深表歉意。」

  向锦波摇头,「不敢不敢,这怪不了舒大少爷。我明白天笑是配不上舒家的,所以我也没怨,怪就怪我不好,当初……」

  向锦波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又要说出不恰当的话,他是怎麽了,老了、糊涂了?天笑的身世何须向舒海澄说明?舒海澄又岂会在意?

  向锦波蹙眉一叹,「舒大少爷贵人事忙,老头子我就不打扰了。天笑等着我,我先走了。」

  「老爷子慢走。」舒海澄目送着他离去後,便也领着六通踏上回程。

  向锦波很快就回到家,向孙女诉说方才的事。

  「什麽?」听到爷爷在街上遇见舒海澄,还跟他聊了一会儿,天笑警觉地问:「他没什麽可疑的吧?」

  向锦波微顿,一笑,「可疑?舒大少爷还挺客气的。」

  「爷爷,」她神情严肃,郑重其事地道:「您要小心他,他是个心机鬼。」

  「欸?」向锦波皱起灰白的眉毛,「怎麽会呢?」

  「爷爷,他……」

  「我知道你气他用两百两来羞辱你,不过……」他幽幽一叹,「这说来也怪不得他。」

  她啐了一记,不以为然地道:「才不是那麽简单呢!」

  她的反应让向锦波感到疑惑,不解地问:「怎麽你说得好像有什麽隐情似的?有什麽事是爷爷不知道的吗?」

  「这……」

  她怎好让爷爷知道舒家曾收买教唆恶人去伤害向天笑,让她在山坳里丢失了性命呢?她又怎麽敢说他方才行踪鬼祟,摆明了在监控着他们爷孙俩呢?

  要是爷爷知道这些事,不知道会有多惶恐。

  「总之我们别跟舒家有瓜葛,离他们越远越好。」她拉着向锦波的手正色道:「爷爷,答应我,别再跟他有任何接触。」

  迎上她那认真得让人不觉有点紧张不安的眼神,向锦波讷讷地道:「好,爷爷答应你便是。」

  她安心地咧嘴一笑。

  「对了,你是要画什麽呢?」向锦波感觉她在避谈舒家的事,於是话锋一转。

  「我画了,您就知道了。」她神秘兮兮地道。

  她打开墨瓶,以笔蘸了墨,开始在纸上作画。

  她很快地画了一颗女人的头,女人梳了她所构想的发型,头上有着发饰头花。接着,她再画出一件件在她脑海里不断出现的饰物,有簪、钗、绢花……

  看她一拿到笔就创意泉涌地画出那麽多东西来,一旁的向锦波真是惊呆了。

  「天笑,你这是……你哪来的心思灵感?」他惊奇地问。

  「爷爷,您觉得美吗?」她问。

  「美,很美呀!」向锦波可不是因为她是自己孙女才夸她,而是她笔下的那些头钗、簪子、头花跟各色各样的饰物都是他不曾见过的。

  「爷爷,您知道什麽人的钱最好赚吗?」她问。

  向锦波摇摇头。

  「女人。」她说:「只要有一点点的余裕,女人都愿意为自己置办头面,或显摆,或是为悦己者容。」

  「所以……」他不解她为何突然画出这麽多图,又说了这番话,「你想做什麽?」

  「我也不知道现在能做什麽。」制作这些物件是需要资金的,而她最缺的就是钱了。

  爷爷年事已高,她不能老是靠着在街头卖艺及在欢满楼浣衣缝补过日子。为了给爷爷一个安稳无忧的生活,她得赚更多钱。

  她想,她可以循从前创业的路线先做出一些成品,做成生意,先求有,再求好、求大。

  即便如此,初期还是需要资金的,想当初她也是先投入五十万的储蓄才慢慢将事业做大的。

  她上哪儿找钱呢?有人脉才有金脉,她的人脉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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