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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收录] 《誓不为妾》作者:朱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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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4 21: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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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帘《誓不为妾》

朱帘《誓不为妾》

朱帘《誓不为妾》

出版日期:2017年5月25日

内容简介:

媳妇不怕笨,多一点娇憨,男人会更疼;
相公不温柔,就算霸道点,懂宠爱就好。

寻常庄稼汉娶媳妇,十两八两彩礼是常有的事,
赵家嫁女儿,一开口就要一百两,谁敢上门提亲?
本以为,赵祈儿怕是难嫁了,半路却跑出个穆长风,
这人肩膀宽阔,窄腰劲瘦,体格结实,整个村子,
没个汉子比得上,更别说他上无父老,媳妇进门就当家,
这婚事就这麽拍板定了。赵祈儿本以为,
穆长风一脸胡子,长得肯定不咋样,也不嫌弃他岁数,
谁知,新婚洞房夜,被穆长风整夜折腾後,
才发现,她家汉子没了胡子,竟是个比她还俊美的男子。
自此,赵祈儿天天扶着酸软腰肢对相公犯花痴,
她家汉子精力那麽旺盛,床事要得这麽频繁,
她若是怀上了,不知能不能让他床上乖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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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6-4 21: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临安城以南二十里地,有一个叫赵家沟的小村子。小村子背靠葬神山,一到冬天,常有猛兽出没伤人。

  村子里有能力的人家都陆陆续续地搬走了。可是住在村尾,最靠近葬神山入口的赵来福一家,多年来却始终只有羡慕别人的分。

  赵来福四十来岁,勤劳、务实,是个舍得吃苦的汉子,自己种了偌大一片田地,还在小镇上的木器店里做活,比村子里大多数人更能干。按理说,以他的本事早该带着一家人搬离赵家沟。可是他膝下育有三女一子,又有一个体弱多病、常年吃药的媳妇,早些年还要奉养寡母,家里的负担委实太沉重,根本无力搬走。

  好在,赵来福的几个儿女都渐渐长大,可以给他搭把手。尤其是大女儿赵祈儿,耕地种田、插秧割稻真真是一把好手,料理家务更是不在话下。

  也许是因为赵祈儿的勤劳缓解了赵来福的压力,赵来福舍不得她。也许是赵来福媳妇赵林氏对未来女婿太挑剔,上门提亲的都被她断然拒绝。也许是赵祈儿自己不想嫁人,爹娘不着急,她自己也不上心。总之,赵祈儿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却仍未嫁人。

  盛夏的午後,素来勤劳的赵祈儿难得地闲暇了片刻,正准备睡个午觉,却被小妹赵招儿叫去了娘亲赵林氏的房间。

  赵林氏是个三十多岁的美丽妇人,尽管面色苍白,眉目间病态尽显,却丝毫掩不住她姣好的容颜。

  赵祈儿进门的时候,赵林氏正斜倚在床头,指点着坐在床边的二女儿赵盼儿做针线。看到赵祈儿进来,她微微笑了笑,招呼赵祈儿过去,「祈儿,来,到娘身边来。」

  赵祈儿笑着朝赵林氏走去。每次看到娘亲的笑容,她都觉得这世界实在太不可思议。像娘亲这样优雅、美丽的女人怎麽可能嫁给爹那样老实木讷的泥腿子,还生下她和盼儿、招儿、天赐,姊弟四人。

  「呜呜,我就知道,只要有大姊在,娘眼里就看不到我了。」十二岁的赵盼儿噘着嘴,回头冲赵祈儿做了个鬼脸。她话说得很委屈,可语气却十分轻松,明显是在撒娇。说话间,她已经站起身,将床头的凳子让了出来。

  赵祈儿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故作得意之色,嬉笑道:「你才知道啊?咱娘最疼的就是我了。想跟我争宠啊?你还嫩了点。」

  赵盼儿偏了偏头,依然没能逃过赵祈儿的魔爪,不由得嘟嘴娇嗔道:「大姊,你最讨厌了啦。」

  赵盼儿话音刚落,领着赵祈儿进门後就一直默不作声的赵招儿突然开口说:「大姊不讨厌。」声音不大,却有种掷地有声的郑重。

  赵盼儿顿时欲哭无泪,她只是在跟大姊玩闹,赵招儿这丫头有必要这麽一板一眼地指正她吗?明明比她还小两岁呢,却整天面无表情,跟个小老太婆似的,一点都不可爱。赵盼儿不由得感叹道:「还是天赐可爱。」

  五岁的小屁孩赵天赐的耳朵里装了接收器似的,特别灵敏,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蹬蹬蹬就从外面跑了进来,扬起圆乎乎的大饼脸问:「二姊,你叫我?」

  「是啊,我说我们家天赐最可爱、最招人喜欢了。」赵盼儿伸手捏了捏赵天赐肉嘟嘟的胖脸颊。

  谁知,赵天赐将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扒拉下来,转身就跑到赵祈儿身边,张臂抱住赵祈儿的腿,回头冲她说:「二姊,就算你这麽夸我,我还是最喜欢大姊。」说完,还咯咯直笑。

  「臭小子,你给我等着!」赵盼儿丢下手里的没绣完的帕子,挽了袖子就要去逮那个小胖子。刚刚她怎麽会觉得这个小胖子比招儿可爱?明明比招儿更讨厌,果然还是大姊最可爱。

  老二赵盼儿在逮小胖子,老大赵祈儿在阻拦她,老麽小胖子躲在老大身後冲老二做鬼脸挑衅,老三则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看,一时间,赵林氏的房间热闹无比。

  赵林氏看着眼前嬉戏玩闹的几个儿女,眼底的笑容融进了心底。她招了招手,柔声劝阻说:「好啦、好啦,都消停会吧。娘还有正事要跟你们大姊说,快别闹了。」

  赵林氏常年缠绵病榻,说话中气不足,声音一直是低低的、柔柔的。可神奇的是,玩闹中的姊弟几人却都停下了动作,似乎都习惯了竖着一只耳朵,无论赵林氏声音多小,他们都能在第一时间听到。

  「招儿,带着你二姊和天赐出去吧。」赵盼儿性子跳脱,还不如小两岁的赵招儿稳妥。

  听到赵林氏的话,赵招儿一手牵着老麽,一手拽着老二,出了房间。

  待三人出去,赵祈儿在床头的凳子上坐下来,「娘?」

  「祈儿,这些年辛苦你了。」赵林氏伸手轻轻抚摸过赵祈儿的头顶,眉目间满是慈爱。

  「娘,女儿不辛苦。」赵祈儿笑着摇头。娘亲久病,弟妹尚小,家里只有她能帮爹分担压力。耕田种地、播种插秧也都是她惯会的把式,她并不觉得苦,反而因为可以帮上爹的忙而感到高兴。可是娘亲似乎并不这麽想,总觉得委屈了她,隔三差五地就要怜惜她一番。

  「谁家的闺女会像我的祈儿一样,整天往庄稼地里跑啊?」赵林氏眼眶发红,满心的愧疚。如果是生在富贵人家,别说是像赵祈儿这样过了及笄的适婚女子,就是赵盼儿、赵招儿这样的小女孩儿也该足不出户、待字闺中,做些针织、女红,学点琴棋书画,颐养性情,可偏偏生在这贫苦的农家。

  「娘,侍弄田地是我自己喜欢的,您要是非让我整天关在家里做针线,我肯定会被憋死。」赵祈儿故意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逗赵林氏开心。

  赵林氏哪里不知道女儿的小心思,自然不会拂了她的好意。赵林氏轻轻擦了擦眼角,柔声说:「娘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孝顺、乖巧的女儿。」赵林氏顿了顿,又说:「你今年十七岁,再不嫁人,明年就该十八了。」

  「娘,女儿都听你的。」赵祈儿脸颊微红,娇羞地低下了头。即便她平日里做着男人的活计,像个男人一样分担着家里的负担,可她终究还是个女儿家,听娘亲提到自己的婚事,也不由得耳朵发热。

  赵林氏笑意盈盈地看着大女儿,说:「今天早些时候,村东头的牛大嫂又替村长家的小儿子来家里提亲了。」

  闻言,赵祈儿脸色大变,断然拒绝道:「娘,我不嫁赵小三。」

  村长家有三个儿子,最小的那个叫赵成斌,但是村里人不喜欢叫大名,都管他叫赵小三。

  说完这话,赵祈儿再次低下了头。姻缘之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话本不该她说,可她是认识赵成斌的,知道他是什麽样的人,实在是不喜欢,这才出言拒绝。

  「刚刚不是说都听娘的?」赵林氏的神色间难得地染上了一丝捉弄。

  「可是,娘,赵小三那样的,女儿瞧不上。」赵祈儿擡起头看着娘亲,神色坚决,目光笃定,「您别看赵小三长得人模人样的,可是就他那细胳膊、细腿的,估计还没我粗,成日里游手好闲的,也不见他下地干活。明明是个庄稼人,却整天穿着长衫直缀,打扮得跟个大家公子似的。这样的人,女儿一万个瞧不上。您别把女儿嫁给他,好不好?」

  「这还用你说?」赵林氏笑着说:「早上牛大嫂来的时候,娘就拒绝了。娘知道你不喜欢他。」

  自从两年前村长家第一次上门提亲,盼儿、招儿就似有意似无意地在她面前提及赵成斌,说的都是赵成斌如何如何不事生产,如何如何绣花枕头、装腔作势。就连啥都不懂的小儿子都曾在她面前说过别让大姊嫁给赵成斌的话。祈儿这点小心思,她哪里还能不明白。

  「娘。」赵祈儿倾身靠在赵林氏怀里,她就知道娘亲不会勉强她。

  赵林氏又说:「娘的意思,还是希望你能嫁到城里去,最差也要嫁到镇上去。贫贱夫妻百事哀,这话诚不欺人。」

  「娘,女儿不求嫁入富贵人家,只求那人忠厚本分、勤劳务实,能踏踏实实过日子,跟女儿一起孝敬您和爹。」

  「这事你就别操心了,娘就是提前跟你说一声。上午牛大嫂来的时候,娘也顺便让她帮你寻摸寻摸好人家。」赵林氏顿了顿,又说:「这事还是等有了消息再说吧。」

  「嗯。」赵祈儿静静地靠在赵林氏怀里,母女间流动着难言的脉脉温情。

  就在这时,屋外却突然传来赵天赐带着惊奇的呼喊声,「哇哇哇,好大的力气啊!二姊、三姊,你们快看,那个人好大的力气。」

  房间里的气氛被赵天赐的咋呼声打破,赵林氏笑着望向声音来源的屋外,「这一惊一乍的,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我去看看。」

  赵祈儿站起身朝外走,出了房门,就看到赵盼儿、赵招儿扒在院子门口,探头往外看。赵天赐则是站在门外,又蹦又跳,手舞足蹈的,跟见到什麽了不得的稀罕事似的。

  而三个人张望的方向都是旁边的废墟。

  之所以说是废墟,是因为赵祈儿家旁边原来还住着一户人家,不过十年前就搬走了。当时那家人走得决绝,家里的锅碗瓢盆、桌椅板凳都送了人,只留下一座空房子。因为是村尾,也没人愿意住他们家的房子,後来就一直荒废着,风吹日晒、雪压雨淋的,也没个人打理,没几年工夫房子就塌了。时至今日,那房子早就变成了废墟。

  废墟有什麽好看的?以前又不是没见过。赵祈儿好奇地走出大门。

  她前脚刚踏出大门,赵盼儿後脚就要跟出来,「进去。」赵祈儿驻足,转身瞪着赵盼儿。

  她是家里的长女,比弟弟、妹妹年长很多,有义务分担家里的负担,所以她不在乎走出大门会否损害自己的名声,也丝毫不忌讳什麽。可偏偏却对两个妹妹管束严格,尤其是性格跳脱的二妹赵盼儿,自打赵盼儿十岁之後,就不准赵盼儿轻易出门。这件事得到了赵林氏的高度认可。

  赵盼儿嘟囔着嘴,有些不乐意,却还是乖乖地留在了门内。

  看到赵祈儿,赵天赐立刻飞奔过来,拉着她的手就要把她往旁边拽,嘴里更是叫个不停,道:「大姊,你快看,那个人力气好大,你快看啊。」

  赵祈儿被赵天赐拉着走到视野开阔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魁梧大汉正将一截碗口粗的木头抛向一边。顺着木头落下的方位看过去,那里已经码了一堆粗细、长短不一的木头,明显是垮塌的旧房子遗留下来的梁木之类的。

  赵祈儿看了一会,发现那魁梧大汉在废墟中来回地走动,将所有木头挨个挑了出来。遇到被断壁、泥堆压着的,他双手合握,脚下八字步一蹬,压得再紧实的木头也能被他给拔出来。这得多惊人的臂力才能办得到啊?赵祈儿不由得暗忖,也难怪小弟要惊呼连连了。

  这魁梧大汉是谁啊?看他这架势,是准备将废墟收拾出来?他想做什麽?

  赵祈儿心中正好奇,这时,村长从废墟那边走了过来,还没走到跟前,就大声招呼她,「祈儿、祈儿,快来,跟你说件好事。」

  赵祈儿笑着迎了过去,叫了一声:「村长。」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看到那个魁梧大汉在听到村长叫她名字的时候,僵了一下。

  「祈儿,我跟你说哦,这人是新搬来的,准备在咱们村盖几间房子长住下来,还指定了要住在村尾,离葬神山最近的位置。以後你们家就再也不是村尾第一家了。」村长笑咪咪地说着话,转身准备指向那个男人,却发现那魁梧大汉已经朝他们走过来。

  村长连忙招呼道:「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赵祈儿,赵来福家的大女儿,以後你们就是邻居了。」

  赵祈儿心里犯疑,赵家沟的情况方圆几十里的人都知道,一到冬天便有猛兽出没伤人,村里人都想着怎麽搬走,这大汉倒好,还巴巴地搬到村子里来。这也就算了,居然还主动要求住到最危险的村尾来,说什麽离葬神山近点。她是该说他脑子有毛病呢,还是该夸他一句艺高人胆大?

  村长说话的时候,魁梧大汉已经走过来在村长身边站定。赵祈儿不由得将目光投向那魁梧大汉。

  魁梧大汉个头很高,比村长高了差不多一个头,比她高了一个脑袋还不止。赵祈儿暗暗地比划了一下,她要是站在他旁边,顶多只能到他胸口的位置。思及此,她不由得暗暗咂舌,这人长得可真高。

  一身粗布短褐藏不住他贲张的肌肉,但看那裸露在外的两截手臂就知道,这大汉绝对有一身的大力气。话说,他那一身的大力气,她刚刚似乎已经亲眼见识过了。不过,魁梧大汉最醒目的不是他的个头,而是那满脸的大胡子,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也看不出他的年纪,真不知道胡子之下隐藏着怎样一张狰狞的面孔。

  赵祈儿在打量魁梧大汉的时候,殊不知魁梧大汉也在打量她。漂亮的鹅蛋脸,自然的柳叶眉,樱唇、挺鼻、大眼睛,尽管一身粗布衣裳,脸上脂粉未施,却仍是个美得让人一眼就会喜欢上的漂亮女子。可是魁梧大汉关注的点却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右下眼睑处一颗小小的泪痣。看到它,魁梧大汉不自觉地轻轻笑了笑。

  赵祈儿的心肝颤了一下,这个大胡子刚刚笑了?是她看错了,还是他发现她在看他,所以故意冲她笑?

  赵祈儿心里一抖,连忙移开视线,正琢磨着说什麽话缓解方才的尴尬,就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穆长风。」

  他是在告诉她他的名字吗?赵祈儿愣了一下,擡起头,就看到魁梧大汉正直愣愣地看着她。那目光专注而炽热,彷佛带着火焰一般灼人。赵祈儿顿时觉得脸有点发热,下意识地避开那双眼睛,有些不自在地说:「赵祈儿,我叫赵祈儿。」

  「我知道。」那个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

  赵祈儿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刚刚村长已经说过她的名字了不是吗?她为什麽还要多此一举?都怪这个穆长风,太奇怪了,人奇怪,行事奇怪,就连看她的眼神也很奇怪。

  「你们也认识了,以後就是邻居了。在长风兄弟正式安顿下来之前,祈儿你们家可得负责好好招待他。长风兄弟,要是有什麽事就到村头来寻我,能帮忙的我一定义不容辞。」村长插进话来,语气十分愉悦,说的话也颇有几分大义凛然的味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这是长风兄弟的包袱。」

  村长将手上一个毫不起眼的粗布小包袱交给赵祈儿,笑咪咪地拍了拍穆长风的肩膀,转身走人了。

  什麽?这就把人丢给她了?看着手上的小包袱,赵祈儿有些傻眼。

  「穆……大哥?大叔?」赵祈儿顿了顿,又打量了穆长风一眼,尴尬地笑了笑,看着这一脸的大胡子,她是真不知道该怎麽称呼了。想了想,慎重起见,赵祈儿决定,「我还是叫你穆大叔吧。」

  听到她叫他大叔,穆长风的身体一僵,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脱口而出,「我不老。」

  「呵,呵呵。」赵祈儿尴尬地打了两个哈哈,别扭地改口叫了一声:「穆大哥。」

  此时太阳正毒,赵祈儿只在日头底下站了这麽一会,已经觉得额头隐隐开始冒汗,於是提议道:「穆大哥,到我家去喝点水休息一下吧,晚点我们一起帮你收拾。」

  「好。」爽快简洁的回答,毫不矫揉造作,让赵祈儿小小地错愕了一下。不过想想也是,要是一个虎背熊腰、人高马大的彪形大汉在她面前优柔寡断,扭捏作态,估计她就要崩溃了。

  赵祈儿在前面领路,穆长风跟在她身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赵祈儿总觉得走在身後的穆长风离她好近。她偷偷地侧头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三步的距离,不算近啊,可为什麽她总有种身後跟着一座大山的感觉?

  赵祈儿指着不远处自家的房子说:「这是我家。我奶奶前两年过世了,家里现在还有我爹、娘,和我二妹盼儿、三妹招儿、小弟天赐。我们家的人都很好相处。」

  赵祈儿的话还没说完,赵天赐就已经蹬蹬蹬地跑了过来。他拉着赵祈儿的手,一边往回走,一边偷偷地回过头去看穆长风,圆圆的大眼睛闪闪发亮,神色间更是充满了激动和好奇,可是又隐隐有些畏惧。

  赵祈儿看了一眼自家小弟,不禁有些哑然失笑。这小子素来顽皮,天不怕、地不怕,对着冲他狂吠的大狗都能吼回去。此刻明明对穆长风十分感兴趣,却强忍着性子,没有蹦高高,真是难得。

  就在这时,「啊!」赵天赐突然惊叫一声,整个人腾空而起。

  赵祈儿只觉得拉着天赐的手一空,回过身,只见穆长风提溜着小胖子放到了後脖子上。

  经过短暂的惊吓,赵天赐居然转而兴奋异常。他骑在穆长风的脖子上,胖成藕节的手臂一开始还紧张地环抱着穆长风的脑袋,不一会工夫就松开来,啪啪啪地拍起来,还哈哈大笑着,明显十分开心。

  看到赵天赐高兴得又叫又笑,赵祈儿原本的惊吓也变成了惊喜。她突然觉得穆长风其实是个不错的人,虽然人有点怪,行事更怪,但是似乎很有爱心的样子。他是看出了天赐想接近他,又害怕他的心思,所以才一言不发地抱起天赐的吧?

  「哦哦,大姊,你看,我比你高!哦哦。」赵天赐兴奋地比划着,偌大的眼睛都快笑眯成一条缝了。

  「坐好了,当心掉下来。」赵祈儿靠过去踮起脚尖拍了拍赵天赐,叮嘱道。

  她的话刚说完,耳中突然传来穆长风的声音,「不会摔到他的。」因为靠得很近,穆长风的话就像是在她耳边说的似的,让赵祈儿顿时烧红了耳朵。

  赵祈儿从来没有如此靠近过一个陌生男人,吓得连忙退开两步,却又一个踉跄,险些绊倒自己,一只有力的臂膀及时揽住了她的腰。

  腰间横梗的那条臂膀像烙铁一般瞬间烫伤了她,她猛然挣开,再次飞速地逃开几步。这一次,她没再绊倒自己,却被自己双颊的火热和滚烫吓到了。心跳怦怦怦,一下快似一下。

  「哈哈哈,大姊,你怎麽连路都不会走了?是不是也想让大个子抱你啊?」赵天赐大笑着打趣自家大姊,还不懂事的他想到什麽说什麽,还当自家大姊是在羡慕自己,却不知,他的话让赵祈儿更加羞恼、窘迫起来。

  赵祈儿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赵天赐,却无意间看到穆长风深邃的眼眸含情带笑,正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

  含情带笑?真是见了鬼了。赵祈儿暗恼,她是第一次见穆长风吧,可她怎麽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很有问题啊?错觉,一定是错觉!

  第二章

  对於穆长风要在村尾修房子一事,赵祈儿一家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和欢迎。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家就不是村尾第一家,就算有猛兽出山翻墙入院,他们家也不再是第一家遭殃的。

  虽然这麽想很不厚道,可赵家人就是忍不住地开心。尽管这麽多年来从没遇到过猛兽翻墙入院的事情,可只要想到村尾多出来一户就像是在他们家旁边多出来一道屏障,就莫名地让人心安。

  赵家人的热情和欢迎直接表现为,除了赵林氏,全体出动帮助穆长风修房子。

  赵来福向木器店请了一个月的假,赵祈儿也放下稻田里除草的农活过来帮忙,赵盼儿和赵招儿负责後勤煮饭、烧水,就连最小的赵天赐都蹬蹬蹬地跑来跑去给几人端茶递水。

  穆长风本来坚决拒绝,不让赵家人帮忙,可是却挡不住赵家人如火的热情,只得在干活的时候尽量多做一些,让赵家人别太累着。

  在废墟上重新修房子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比在一块空地上修房子更累人。

  首先要将废墟里面的残垣断壁、朽梁枯木统统清理乾净,然後刨开原先的地基重新巩固,如果原先的地基被雨水侵蚀得不能用,还得重新采石铺设地基。

  接下来需要挖运新的黄泥土和水垒墙,等墙壁垒得差不多了,还得去葬神山周边挑选上好的树干回来做梁木,最後才是用稭秆或者茅草盖房顶。

  事情说起来简单,可是真正做起来,却足足耗费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赵来福自认虽然不比穆长风高壮,但也是干活的好手。可是真正和穆长风一起干了几天活下来,他再也不说自己有力气、能干了。看着穆长风推着比他多出三倍的泥土,还脚下生风地跑在他前面的时候,他也只有自叹弗如的分。

  赵来福和穆长风是主力,体力活基本上都是他们负责,赵祈儿则负责在旁边打下手帮忙。

  清理废墟上的石块、泥土後,穆长风和赵来福负责推车去倒,她就负责将泥土装到平板车上。垒墙的时候,穆长风和赵来福负责运土、垒墙,赵祈儿就负责挖土、装车。盖房顶的时候,穆长风和赵来福负责爬上房梁紮房顶,赵祈儿就负责将稭秆一小捆、一小捆地递上去。

  三个人配合默契,事情做起来很顺利,速度自然也不慢,原本预计要将近一个月的工期,结果只花了十几天。

  等到房子建成的那天,赵家人比身为房主的穆长风还要高兴,一个个喜笑颜开地将穆长风的新房子里里外外参观了一遍,还指着屋里犄角、旮旯比划,哪该放桌椅、哪该摆架子等等。

  因为赵来福在镇上的木器店做工,乾脆连新房子需要的桌子、凳子、床、衣柜之类的家俱也一并承办了。

  穆长风从包袱里拿出所有的积蓄,三十两银锭和一些碎银子,本来准备全部交给赵来福。扣除买家俱的二十余两银子,剩下的就权当赵家人帮忙盖房子的酬谢和这段时间住在赵家的食宿费。可是赵家人谁也不愿收他的银子,如果硬塞,一个个都板着脸说他不把他们当朋友,还说邻居之间互相帮忙,本就是应该,让他不必客气。

  赵家人多势众,一人一句就说得穆长风哑口无言,加上他本就少言寡语、不善言辞,很快便败下阵来,只得作罢。

  赵来福最终只收了家俱预算所需的二十五两银子,隔天就和木器店的人一起将家俱全都送了过来。

  因为是盛夏,黄泥垒成的墙壁乾得很快。房顶盖好的时候,墙壁就乾得差不多了。等家俱送来,穆长风也正式搬回了自己的新房子。

  赵家人帮忙置办了一桌简单的饭菜,放了一串鞭炮,就算是给穆长风入住新居燎了锅底。从这天开始,穆长风就算是赵家沟的一户,正式住了下来。

  穆长风盖房子的事情完结後,赵家人继续该干嘛干嘛去了。赵来福回去木器店做工,赵祈儿继续在稻田里除杂草。现在已经是八月底,稻穗已经开始灌浆,再不除草,等到九月秋收时节就迟了。

  这天傍晚,赵祈儿提着一串除草时顺便抓的蚂蚱从田里回来,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穆长风从隔壁走出来。

  「穆大哥。」赵祈儿笑着打了声招呼。经过最初的各种尴尬、别扭之後,她已经习惯了穆长风不说话,却总是拿眼睛撩人。

  有时候她忍不住反思,到底是穆长风的眼睛有问题,还是她自己眼神不好,为什麽总觉得穆长风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穆长风人高腿长,三两步就走到了赵祈儿的面前,「给你。」他将手上的东西往赵祈儿面前一送,是两只野兔和两只野鸡。野兔圆滚滚的很肥,野鸡个头也不小,都还是活蹦乱跳的。

  赵祈儿看得稀奇,他是怎麽抓到的?居然看不出一点伤口,「穆大哥,这是你自己猎回来的?要送给我们?」

  「嗯,谢你们之前帮忙修房子。」穆长风再次将野兔和野鸡往赵祈儿手边递了递,「拿着。」

  「谢谢你,穆大哥。」赵祈儿也没客气,笑咪咪地接过野物。哟呵,还真沉。

  老实说,爹半个月没去做工,家里这个月的收入骤减,虽不致於勒紧裤腰带饿肚子,可想要买点肉给娘亲和天赐补身体却是不太可能。有了这几只野味,不管是自己吃,还是卖了钱再买肉,都是不错的选择。

  穆长风将野物交给赵祈儿之後,转身返回隔壁。

  赵祈儿提着野味刚进门,本来在院子一角跟着赵招儿喂鸡的小胖子立刻两眼放光,丢了手里的鸡食,蹬蹬蹬地跑了过来。

  「大姊,你提的什麽啊?啊,兔子,还有两只鸡,怎麽跟我们家养的不太一样啊?」赵天赐围着赵祈儿打转,「大姊,这是哪里来的啊?」

  这时,赵盼儿和赵招儿也围了过来。

  「这是隔壁穆大哥送给咱们家的猎物。」赵祈儿笑着给众人解释。

  「猎物?穆大哥今天去打猎了吗?难怪我今天去找他,他都不在。」赵天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配上他那个大圆脸,说不出的可爱。

  自从穆长风那天主动表现出亲近之後,赵天赐就再也不怕穆长风了。房子修好之後这几天,穆长风一个人慢慢地在垒围墙,赵天赐就天天往隔壁跑,都快变成穆长风的小尾巴了。

  穆长风昨天刚把围墙修好,今天就出门打猎去了,小胖子跑了几趟都没见到人,此时听到赵祈儿的话,不由得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

  「大姊,这些野味咱们怎麽吃啊,清炖?还是红烧?」赵盼儿伸出一根指头在兔子身上戳了戳,又在野鸡身上戳了戳,赞叹道:「真肥,肯定好多肉。」

  听到赵盼儿的话,赵天赐跟着欢呼起来,道:「哦哦,吃肉了。」

  赵祈儿拿竹篾编织的箩筐将野兔和野鸡分别罩起来,笑骂道:「两只馋猫,这些野味是吃是卖,等爹回来,由爹决定。」赵祈儿把那串完全被忽略的蚂蚱递给赵天赐,不出意料的没能引起小胖子的兴趣。

  赵招儿继续喂鸡去了。赵天赐和赵盼儿还不肯甘休,蹲在箩筐旁边,低着头,小声地嘀咕着怎麽吃肉。

  赵祈儿笑着摇了摇头,去厨房舀水洗手,看到案板上放着的一大盆红薯稀饭和两道炒好的小菜,突然想到了穆长风。穆长风刚才在门口叫住她的时候,一身汗湿的脏衣服,应该是刚从山里回来,晚饭肯定还没做。

  思及此,她从碗橱里拿出一个大粗瓷碗,满满地盛了一碗稀饭,又拿一个小碗挟了半碗菜,给穆长风送了过去。

  到隔壁的时候,赵祈儿两手不空,见院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上插销,便侧身用肩膀推门而入。可是,刚踏进院门,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她呆立当场。

  院子里,穆长风正赤裸着上身,一大瓢、一大瓢地往头上浇水。宽阔的肩膀、劲瘦的窄腰、结实的背部肌肉线条,还有那修长、笔直的双腿,裹在因为湿透了而紧贴在身上的裤子里,竟然分外的诱惑。当水从头淋下,滑过脖颈、肩背,流到腰间,没入裤腰……

  赵祈儿突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听到开门声,穆长风豁然转身,看到目瞪口呆的赵祈儿,他不由得勾起嘴角,露出笑容。只可惜,胡子太多、太浓密,完全看不出他在笑。

  「祈儿,你找我有事吗?」

  赵祈儿被穆长风的话声惊醒,迅速背过身去,心跳再次变得紊乱不堪。好热,脸好热、耳朵好热、脑子好热,她觉得自己快要燃烧起来似的,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怎麽办?刚刚那样直愣愣地盯着人家看,好丢脸,穆大哥是不是看到她的窘态了?他会不会笑话她?不过,他的身材真好,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嘛,高大魁梧,身体结实,浑身有劲。

  赵祈儿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穆长风的声音在她身後响起,她小心翼翼地别过头瞥了一眼穆长风,见他已经换上了一身清爽的长衫。长衫不比短褐,穿在身上,称得他身形越发挺拔,却丝毫没有魁梧、壮实之感,反多出几分儒雅。

  「穆、穆大哥。」赵祈儿强压下内心的翻腾和窘迫,转身将手上的饭菜递给他,「你还没做饭吧?不嫌弃的话将就着吃些。」

  「谢谢。」穆长风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眼中的笑容在加深、在扩散。

  在穆长风一如既往撩人的视线下,赵祈儿不自在地别开眼,乌溜溜的眼珠子四下乱转,就是不敢去看穆长风。真是奇怪,她不是已经习惯他的目光了吗,今天这是怎麽了?

  赵祈儿怕自己再做出什麽丢脸的事,正准备离开,却无意间看到院子一角放着两只猎物,是两只野鸡,个头比穆长风送给他们家的那两只要小一些,更关键的是,这两只野鸡身上带着血,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的,明显已经死了。穆长风把好的、活的猎物都送给他们家,自己却只留下两只差的、死的?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目光的停驻,穆长风回头瞄了一眼,说:「我就一个人。」

  意思是说,他一个人,所以留下两只小的,他们家人多,所以多给他们几只?那留下死的,送他们活的,又该怎麽解释呢?

  不知道为什麽,赵祈儿突然觉得心里像是多出了些什麽东西,满满的,彷佛要溢出来一般。

  「穆大哥,你吃饭吧,我帮你把那两只野鸡收拾出来。」赵祈儿扬起明媚的笑脸,不待穆长风回答,已经径直走向厨房。

  烧热水,将野鸡全身在水里烫一烫,然後野鸡身上的毛便被轻轻松松地拔了下来,剩下一些尚未长成的细小绒毛,用火一燎就彻底乾净了。

  看着赵祈儿轻车熟路地处理两只野鸡,穆长风眼里的笑容越发深邃。

  从这之後,穆长风几乎每次打猎回来都会给隔壁赵祈儿家送猎物,而且送的数量一次比一次多。

  连续两次之後,赵家人就再也不收了。可穆长风又执意送,还说他一个人也吃不了那麽多。

  赵家提议让他把猎物拿去小镇上卖,比家养的牲畜更值价,可是赵长风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了。他打猎并非为了卖钱,而是想要报答赵祈儿一家,但这个理由他自然不会宣之於口。

  於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隔三差五就往隔壁送猎物,赵家不收还不行,因为他直接将猎物往门口一放,嘿,走人了,

  经过商量,赵家决定将穆长风送来的活猎物都送去集市上卖,卖完了回头再让赵天赐偷偷把钱放到穆长风家里。

  如此一来,穆长风也没辙了,只得在照常将活物送过去的时候,再送些受了伤或者已经死了的猎物过去。活的能被卖掉,受伤的、死的,不好买或者卖不掉,赵家就只能留下来自己吃了。

  时间一长,两家人越发的默契,关系越发的亲近。

  ◎             ◎             ◎

  九月,秋收的时节,一片片金灿灿的稻田让忙碌了一年的庄稼人笑弯了眉眼。今年风调雨顺,稻穗长得十分饱满,收成定然极好。

  可是,每年这个时候,赵来福家就开始发愁。原因无他,地广、劳动力少。

  赵家沟因为冬天会受到葬神山猛兽的威胁,搬走了不少人。一开始人多地少的时候,地还值价。可是搬走的人越来越多,闲置出来的地就越来越多。别说卖个好价了,要是有人能帮忙种着,把每年该上缴的税粮给缴上就该阿弥陀佛了。

  於是,勤劳的赵来福便主动接手了几户人家的田地来种。原本想着,家里人口多,尤其是三个小的正在长身体,不能饿着他们。春天播种、插秧也不算困难,可到了秋收的时候,赵来福就犯难了,就他和赵祈儿两个壮劳力,年年都累得够呛。

  每年秋收的时候他就暗下决心,来年一定少种一点地,可是到了第二年插秧的时候,又忍不住多种一些。年复一年,赵来福家种的地已经变成赵家沟最多的一户了。

  今年的稻子比往年长势好,收割也会需要更长的时间。赵来福、赵祈儿父女俩挑了个晴好的清晨,率先走进了田间。到了下午的时候,赵家沟的其他人家就像得到了号召似的,纷纷走进自家田地。

  秋收的第二天早上,赵来福父女正挥舞着镰刀在田里割稻子,突然听到赵天赐清脆的声音,「爹、大姊,我来啦。」

  田埂很窄,且凹凸不平,不好走路,这小胖子怎麽来了?赵祈儿心里担忧,停下手里的活,擡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见赵天赐正骑在穆长风的脖颈上冲着他们挥手。穆大哥怎麽来了?

  很快,穆长风扛着小胖子走到近前。

  今天的穆长风还是一身的短褐,挽着衣袖,露出一截胳膊。他一只手往上护着小胖子,另一只手自然下垂,手里赫然拿着一把割稻子用的镰刀。

  到了地头,穆长风将小胖子放下来,迈脚走进田里。

  「穆大哥,你怎麽来了?」

  穆长风还没回答,小胖子已经抢答道:「穆大哥昨天去打猎了,今天早上知道咱们家收稻子,说要来帮忙。我就带他来了。」

  小胖子想得很简单,穆大哥力气大,干活快,有他帮忙,爹和大姊就能轻松很多。想到是自己把穆大哥带过来帮忙的,不由得露出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笑眯着大眼睛望着赵祈儿,只差没在脸上写上「快夸奖我」几个字了。

  「臭小子,你怎麽这麽不懂事啊,这是咱们家自己的事,怎麽能麻烦穆大哥呢?」赵祈儿瞪了他一眼,转头不好意思地冲穆长风笑了笑,「穆大哥,天赐不懂事,你别介意。收稻子的事,我和我爹自己来就行了,你忙你自己的去吧。」

  在一旁割稻子的赵来福也随声附和道:「是啊,长风兄弟,咱爷俩忙得过来,你回去吧。」

  明明是好事,大姊和爹为什麽不让穆大哥帮忙?小胖子委屈地蹲在田埂上,双手托腮,乌溜溜的大眼珠子看看赵祈儿,又看看赵来福,最後落在了穆长风身上。

  穆长风也不管赵家父女是否拒绝,挥着镰刀便割了起来。

  「穆大哥……」赵祈儿本来还想劝说,可想到穆长风固执的性子,只得作罢。想当初她家不收他的猎物,他直接把猎物放下就走,其固执的程度可见一斑。

  赵祈儿看了一下穆长风割稻子,姿势不对,力气也没用到刀口上,明显是个生手。

  原来他也有不擅长的事情。赵祈儿莫名地觉得很开心,「穆大哥,你看我割几下。」赵祈儿笑着,弯腰割起稻子来。她动作流畅,速度飞快,只见镰刀翻飞之间,已经倒下一小片稻子。

  穆长风看了一会,学着她的动作和力道,从生疏到渐渐熟练,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完全掌握了要领。

  当原本落在最後面的穆长风迅速赶上赵祈儿,然後超过最前面的赵来福的时候,赵祈儿突然充满了挫败感。他不是第一次割稻子吗,怎麽可以这麽快?

  看着穆长风遥遥领先的身影,赵祈儿的眉眼染上了笑容。穆大哥真是个能干的汉子,不,是十分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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