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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收录] 《厨娘嫁到》(一门好媳妇1)作者:玛奇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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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15 16: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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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厨娘嫁到
系  列:一门好媳妇之一
作  者:玛奇朵
出版日期:2012年5月9日

【内容简介】
带着弟弟千里迢迢寻来,却见到个败家子未婚夫?!
阮龄娥无奈又气愤,这样的“良人”白送她也不要!
谁知他竟恼怒和她定下赌约——能重振他家饭馆就把家业送她,
好啊,谁怕谁,她绝不让人看低自己,
每日辛苦拌料、煮食,出外摆摊打名声,
就算遭人眼红找麻烦、轻薄她,她都能忍下,
可没想到他会置赌约不顾出面救她,还帮她治伤,
更担起所有摆摊粗活、怕她着凉主动烧了热水,
她的心好暖好暖,对他能成为她的依靠而感动,
一个人怎能有如此多面貌呢?她困惑却甜蜜着,
看来这才是真正的他,一个体贴善良,值得她爱的人,
没想到,他才外出一趟莫名全身是伤、血流不止,
怎么问却都不肯跟她说……他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她?

链接:
https://www.yqtxt.net/thread-15306-1-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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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15 16:59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彩章节抢先阅读

  楔子

  都城外,不少穿着粗布衣裳的人正等着排队进城,只是即使如此,一对瘦弱的姊弟站在人群中也同样引人注目。

  原因无他,主要是那瘦弱的弟弟是被绑在同样瘦弱的姊姊身上的,而且那少女的手上还绑了两人的包袱,虽然那包袱小到可以猜出大概只有两件换洗衣裳而已。

  一路走来,阮龄年早看多了这种注目眼神,但是当因为排队排久了,被更多人注目甚至指指点点的时候,他有些忍不住的开口道:“姊,让我下来吧。”

  那些眼光虽然让他有些困窘,但他会开口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见到姊姊因为背他而累得汗湿了衣裳。

  虽然他才刚满十岁,身体也略嫌瘦弱,但姊姊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子,同样不健壮,刚刚背他走了一段路,他又怎么忍心在这时候还继续趴在她的背上,看她硬撑着一股气等着进城?

  阮龄娥安抚的轻转头朝弟弟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说着,“没事!就快到我们了,等会儿进了城就让你下来。”

  阮龄年看她明明已是一身的汗水,却还要安抚他,忍不住又更痛恨自己的无用。

  阮龄娥没有注意到弟弟的心情,只是带着一脸的期望,看着前头不断走入城的人群,想到爹过世前交代他们的话,她在心中默默的替自己打气。

  她带着一个行动不便的幼弟,千里跋涉来到这都城安阳,其中的艰辛难用言语描述,但只要进了城就好了,进了城他们就不用像这段日子一般不时露宿野外,又要防着人算计,又要防着野外的猛兽,过得战战兢兢,几乎没有放下心的时候。

  阮龄年看前面还排了不少人,仍是动着身子坚持要从她的背上下来,“姊,前面还有一些人呢!我又不是完全不能走,我下来后你搀着我,总比你这样一直背着我还要省力气吧。”

  阮龄娥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也拗不过他的坚持,只能让他下了地,只是手还是紧紧的搀着他,免得他一个不小心就摔到地上去。

  这时,本来就对这对姊弟抱持着疑惑的人才明白,为什么那个弟弟是被姊姊给背着了。

  只见他踩地的瞬间,左脚像是无法出力的样子,差点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若不是那个少女及时稳住他,可能两个人都要直直的摔在地上。

  阮龄年吃力的几乎只用一只脚的力气撑住身子,不过一会儿,脸上就冒出了点点汗水,将带着灰尘的小脸上划出一道道沟痕。

  阮龄娥这时候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从背上负重变成用手和身体的力量去撑住他的身体而已,但这时候他们两个人想的都是一样的。

  进了城就好了,他们可以找到一个新的家,一个可以让他们安定下来的地方。他们抱持着如此简单、质朴的希望,满心期待的想着。

  第一章

  有时候,希望太大,失望就更大。

  这句话对于已经进城绕了大半圈,却还没找到那个据说很有名气的孙家饭馆的阮家姊弟来说,正是准确无比的形容。

  最后还是阮龄娥边和路人打听,边带着弟弟往人群稀少的街弄里走去,直到在一家看起来连个掌柜都没有的破败屋子前停下时,那股失望的情绪才腾升到最高点。

  眼前这孙家饭馆并不气派,根本就不像阮父说的都城第一餐馆,否则也不会让他们在进了城,连问了好几个人后,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来。

  只是他们没想到,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副景象。

  几乎不见人烟的巷弄里,唯一看起来特别高大却又破败的一家餐馆,上头写着孙家饭馆的招牌摇摇欲坠,上面的灰尘看得出来已堆栈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大门甚至只开了一半,暴露出里头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店小二,和大堂里头空荡荡的几张桌椅。

  双目所见的一切都让姊弟俩忍不住面面相觑。

  “姊姊,这……真的是我们要找的孙家饭馆?”阮龄年看了看似乎只要风一吹就会跌落的招牌,又看了看没有半点人烟的大堂,有些不太确定的问着。

  “应该……应该是吧。”

  阮龄娥其实对这打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不熟,他家也只来过那么一次,而那时候年纪还小,很多事情已记不清了,只是对于那时来来往往的人潮如龙还是留有一点印象的,不过事隔多年,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那赫赫有名的孙家饭馆,怎么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只是不管再怎么怀疑,他们也不能离开了,要不他们今儿个晚上说不定得去睡破庙里头。

  硬着头皮,姊弟两个互相搀着走进孙家饭馆,趴在桌上的店小二丝毫没感觉到有人来,还继续趴著作白日梦,直到阮龄娥动手摇了摇他,那店小二才迷迷糊糊的站了起来,懒懒散散的招呼着。

  “喔,客官来了?要吃点什么?”

  一早起身赶路进城,两姊弟除了喝点水止渴外,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又走了这大半天的路,陡然被这么一问,顿时觉得饥肠辘辘起来,想着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不如点些东西先垫垫肠胃,顺便好好打听打听这到底是不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喔,那来一碗汤面就好。”阮龄娥身上没什么钱,只能挑一般馆子里比较便宜的东西来点。

  那店小二尴尬的笑了笑,手里绞着一条看起来已经不怎么干净的抹布,扭捏的说着,“小店没有卖汤面……”

  阮龄娥还以为他说的是没有卖面食,改道:“没有汤面……那来碗白饭或者是一个大馒头也行。”

  店小二维持着同样的姿态,怯怯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呃……这些小店也没有。”

  这下连阮龄年都惊诧的看着他,忍不住脱口问道:“那你们店里到底有卖什么?”

  店小二见两人不是上个月那种不小心路过又穷凶恶极的人,也就不遮遮掩掩的直说:“小店只有茶水……还有瓜子仁。”说完,他摸了摸头,一脸尴尬的朝他们又笑了笑。

  阮家姊弟这下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一家饭馆竟然什么都没有,只剩下茶水和瓜子仁,那招牌怎么不干脆改成茶铺?不对,就是外头他们刚刚看见的茶铺,也还会提供两三样简单的干粮呢!就是再小一点的茶铺不提供热食干粮,也会提供一些酱肉或者是炒花生等小菜,这哪里还有当年都城第一餐馆的样子?

  姊弟两个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阮龄年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的说着,“姊,该不会我们找错了地方,其实这里还有第二家孙家饭馆?”

  阮龄娥心中其实也这样猜测着,只不过还没开口回答,就被一个语调慵懒中带着张扬,又有些急躁的声音打断了最后一分期待—

  “全城就只有我家这一家孙家饭馆,要吃就吃,不吃就滚!”

  一旁的店小二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又想感叹着这久久才得来的生意又要没了,手上的抹布差点扯成了两半。

  哎哟,我的好少爷!要作乱怎么也不挑别的时间来,要知道这餐馆已经多久没生意了,难得有这两个看起来就是外地来的傻孩子要光顾,这下被您一吓,也许等下就跑了。

  就在店小二不停的在心里哀怨感叹时,孙绍鑫横眉竖眼,大步走了进来,身上毫无意外的还带着一身酒气,穿着一身已经不太鲜亮的袍子,直接走到阮家姊弟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阮龄娥一听这男人的声音就连忙站起身,并转过头去看是谁说出这样的话,只是没想到,一入目的却是一个隐约有些熟悉的脸孔,让她忍不住怔愣了下。

  “你是……”

  “我就是这孙家饭馆的少东家。”孙绍鑫说着,下巴微微抬起,双眼自傲的往斜上方瞄去,只留一点眼尾余光轻轻瞥过眼前这对看起来就像营养不良的姊弟。

  不是他太不把人放在眼里,只是眼前这两个像是小鸡仔一样的姊弟,他随便都能用手给拎起丢出门去,他实在不想多费工夫去理会。

  阮龄娥这下几乎可说是绝望了,因为在他开口承认后,往日那一点稀薄的回忆逐渐和眼前几乎把眼睛长到头顶上的男人对上。

  她不得不承认,这就是爹交代她走千里也要寻得、那小时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他长得又高又壮,完全承袭了她以前对孙伯父的一点微弱印象,而他五官分明,若是不开口说话,就这长相出了门也算是在人群中数得着的俊俏。

  而就她对他小时候的印象,他就是个浓眉大眼、大嗓门却带着一点跋扈个性,记得那时候他能为了和她抢一盘炸果子把她弄哭,最后还是孙伯父出面,将那炸果子分了她几个,但也换来他恶狠狠的瞪视。

  饼去的回忆并不那么美好,她忍不住皱眉,看了看眼前这个有点熟悉却又陌生的男人。

  浓眉大眼依旧,只是脱了儿时那一点稚气,脸也变得有棱有角,刚毅的线条和轻抿的唇让人看了就明白,主人的脾气大概是不怎么讨喜,略显苍白的面容和眼下的一抹青色则说明了他多半是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

  阮龄娥快速的打量了他全身,还是忍不住心中那一点奢想,脱口问道:“所以你是孙绍鑫?”

  一听这像豆芽菜一样的丫头直接喊出他的名字,孙绍鑫终于施舍似的垂眼看着她,“小丫头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难道你是因为爱慕本公子才找来的?”说着,他还鄙视的看了她一眼。

  瘦不拉几的小身板、凌乱又干燥的头发,整个五官看起来明显就是还未脱稚气的样子,又穿着一身破布补丁的衣裳,上上下下都看了遍后,似乎也只有那一双灵动大眼还有几分可取。

  唉,这样的小豆芽实在不对他的胃口。

  一听眼前这男人用轻佻的语气说话,再加上最后那鄙视的眼神,阮龄年忍不住想张口骂人,却被阮龄娥压着,只得忍耐下来。

  阮龄娥深吸了口气,压制住心中那酸涩又恼怒的复杂情绪,简单的在他面前福了一福后说着,“小女子名阮龄娥,是孙家少东家孙绍鑫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家父临死前让我带着幼弟前来投靠望能履行婚约。”

  闻言,孙绍鑫挂在脸上的张扬笑容顿时僵住,就连手上自以为风流而拿的那把折扇也不扇了,整个人像是吞了一整颗生鸡蛋一样,话梗在喉咙里,上上下下的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这个豆芽菜竟然是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都城里这几年在小儿之间最流行的一句顺口溜就是—嫁麻子、嫁傻子,就是不能嫁王钱孙家的败家子。

  卑说这三家公子说是败家子一点也不为过,瞧那当初名满全城的孙家饭馆在孙老爹死后,才不过几个月的工夫,整间饭馆就几乎了无人烟,再也不复之前每天座无虚席的热闹模样

  如果只是这样,或许还不能成为有名的三大败家子之一,在餐馆破落至此时,孙家少爷没有半分长进也就罢了,竟还把家产拿出去变卖喝酒,大部分时候都可以看见他在夜色初上时分出门,而后早上带着一身酒气回家,让本来就已经对这败家子不屑到极点的人们更是鄙视和厌恶。

  尤其是原本住在孙家饭馆附近的几户老人家更是替孙父感叹不已,生了这么一个败家子,还把他一生的心血糟蹋成这个样子,要是孙父地下有知,只怕连死都不瞑目。

  只不过,不管一干人等怎么想、怎么感叹,孙绍鑫依旧我行我素,很快地,原本因为孙家饭馆而无比繁华热闹的一条街,最后也因为孙家饭馆败落,慢慢冷清萧条了下来,而孙绍鑫也成为城里要说亲的人家避之唯恐不及的人选。

  这些事情对已经多年不曾再入都城的阮家姊弟而言自然是不清楚的,所以才会大剌剌的就把两个人自小订亲这件事情直接说了出来,却不知道她这番话带给孙绍鑫多大的震撼。

  愣了半晌,孙绍鑫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和理智,一脸错愕的看着眼前这两个只比游民好上那么一点的豆芽菜姊弟问道:“你说你是我的未婚妻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趁机讹人呢?我可不是随便让人讹骗的,豆芽……不对!小泵娘,做人可要老实点,要不然我这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说到最后,他眼眸不善的眯了起来,瞪着眼前站得笔直的阮龄娥,一边暗暗思索着,该不会是有什么人想搞花样弄到他身上来了吧?

  阮龄娥一听,没有半分的退缩,反而毫无畏惧的迎上他的眼神,一字一句慢慢的说着,“讹人?我有什么好图的?就这……饭馆?”她省略了形容词,但还是带着一种复杂的眼神扫过空荡荡的周围,再把眼神转了回来。

  那眼神其实没有半分的鄙视,但那平淡无波的直视,还是让店小二忍不住羞愧的低下了头,也让孙绍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若不是这事情还没说清楚,只怕他立刻就要拂袖而去。

  他自孙父去世后,自认这人情冷暖也看了不少,但是这女子那种看似平平淡淡,却又在平静之中明显表达出不屑的感觉,还是让他忍不住有种冲动,想问问她那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店小二也算是在孙家待得够久,一看少爷的脸色就知道他那拗脾气又上来了,连忙拉住他,哀劝道:“少爷啊,别生气、别生气,那小泵娘就是说话老实了点,不值得生气啊!”

  孙绍鑫被这一番劝说差点气得吐血,瞪了店小二一眼,忿忿地吼着,“给我闭嘴!”

  梆完,他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依旧直视着他的阮龄娥,“虽说我是没什么好图的,但也不能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证据呢”

  一边说着,他一边快速的回想自己的爹似乎说过有替他订了一门指腹为婚的娃娃亲,只是时间过了太久,这些年也没再听他提过,更没见过那个据说和他有婚约的亲家,他也就自动忘了这回事。

  阮龄娥不疾不徐的从身上卸下一个小袋子,再从袋子里拿出一块玉佩放在掌中递给他瞧。“这是当初两家用来做信物订亲的玉佩。”

  孙绍鑫也没接过来看,因为自她一拿出那玉佩,他就知道这件事情十之八九是真的。

  那雕成一颗石榴状的玉佩上雕有“多子”两个字,和他身上同样形状,却刻着“多福”两字的玉佩是一对的,他天天挂在身上的东西自然只需要那么一眼就可以认得出。

  现在人对上了,东西也对上了,他还能怎么办?娶了这看起来像是没发好的豆芽菜

  就算他已经被整个都城甚至是周围三十里的人家嫌弃到不行,他难道要这么委屈自己娶这一根豆芽菜更不用说他本来就不打算成亲了。

  一想到这里,他轻咳了几声,才开口说道:“这婚约自然是真的,只不过两方的长辈都已经仙去,那这婚约是不是可以……”不作数了!

  最后几个字他还没说完,就看到刚刚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豆芽菜眼睛瞪得更大,眼眶里还有着透明的水滴不断从那双大眼里冒出来。

  从没看过女人以这种安静方式落泪的孙大少被她弄得一阵惊慌,而阮龄年和店小二那鄙视谴责的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在他身上,更是让他有种做了罪大恶极之事的错觉。

  “唉,你哭什么?我只是说要解除婚约而已,你要投靠我的事,我也没说不行啊……”他手足无措的解释着,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没那么凶恶,只是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便让那阮龄娥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最后还是实在是看不过去的店小二说话了,一边带着鄙视的眼神看着自家少爷,一边好心的分析着,“少爷,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先不说父母之命的婚约不该说解除就解除,就是你让一个大姑娘投靠我们却没个婚约的身分,这天长日久的下来要她怎么活啊?再说了,人家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打算投靠夫家,又不是只为了那一口饭,少爷你说这话太伤人心了。”说完,他还一脸无奈的摇头,心中无比怀疑那良善又做事圆滑的老爷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少爷呢!

  听店小二振振有词,孙绍鑫只觉得头大,只是还没理清接下来该如何是好,那本来安静站在一边哭的阮龄娥突然有了动作。

  只见她眼角还挂着泪珠,没血色的红唇轻轻颤了颤,垂下头低声说着,“既然孙少爷不想认这门亲事,小女子也不是那没脸没皮之人,这就带着弟弟离开。”

  说着,她搀着阮龄年就想往外头走去,阮龄年也是个倔强的人,听了刚刚两人的对话哪里还不知道,这下两人想投靠这孙家是指望不上了,也默默的跟着走。

  孙绍鑫看着他们两个人离开,心中其实是有点松了口气的,想着如果这两个人就这么走了,这事情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虽然他依旧顶着一个败家子的名头,但不用委屈自己去娶一个根本就没印象的未婚妻。

  只是,一看到店小二那指责的目光,还有那根豆芽菜明明瘦弱得很却还要搀扶着行动不便的弟弟,又见两个人就那身单薄的衣裳,还有她脸上让他刚才陡然一阵心慌的安静泪水,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有种他再不做点什么就真的罪该万死的感觉。

  阮龄娥搀扶着弟弟往外走去时,心中不是没想过或许自己可以服个软,按照他所说的解了婚约,但留在这里暂时依靠孙家,只是一想到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才到达这里,又想到他们千里迢迢的奔波可不是只为了这一碗饭吃,而是依着父亲病逝前的遗愿才来,再加上这男人一开口就提解除婚约,还好像施舍般的说可以让他们留下的话,她就吞不下那口气,执拗的不想服软,才会直接扶着弟弟打算离开。

  他们是身无分文,但也不是穷得非得要人施舍才能活得下去。

  “站住!”

  听孙绍鑫那张扬的声音从背后再度响起,阮龄娥只停了下步子,而后头也没回的继续往外走。

  孙绍鑫脾气本来就又倔又拗,好不容易自己想通了要把这对姊弟给留下来,谁知道人家却懒得理他,仍固执的要往外走。

  他本来存在于内心的挣扎和愧疚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只剩下被人忽视的恼怒,于是他几个跨步就挡到两人的面前,眼露不善的看着一脸倔强的小泵娘,至于旁边那个同样用不善眼神看着他的小子则是直接被他忽略了。

  “我说站住!”

  阮龄娥被挡住了去路,又听到他那嚣张的拦路之语,忍不住瞪大了一双略微红肿的眼,“孙少爷,我和弟弟不差你孙家那口饭,还识趣的走人了,你又想怎么了?难不成你就非得看人跪下来苦苦求你,才能满足你“乐善好施”的善心吗?”

  孙绍鑫一听这话气得发笑,无赖般的直接双手一伸,把大门堵了个大半,挑衅的看着她,“本少爷就是高兴,就是突发奇想要当个好人,这又怎么样了?再说,小娘子,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用这种口气和你未来的夫婿说话不大好吧。”

  那一口油腔滑调的调侃,让阮龄娥又羞又怒,恨不得一巴掌甩了过去,但是再怎么说,他的话虽然惹人厌,却字字都是事实,这口闷气她也只能强忍着吞下。

  孙绍鑫见她被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就连干瘦黄扁的脸上都泛了红,心中闪过一阵快意,嚣张又得意的冲着还傻站在一边的店小二喊着,“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把本少爷的未婚妻和小舅子给请进门去,愣在那里是等着开花啊”

  店小二因为自己少爷这前后不一的态度傻了眼,但被这么一催,连忙伶俐的“拿”过姊弟俩手中的行李,飞也似的往后院跑。

  阮龄娥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可以说是被强行抢去的行李,连话都还没说,马上又被孙绍鑫接下来的话给震得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阮姑娘,还请你带着我未来的小舅子到后头好好梳洗一番,接下来我们再商谈商谈什么时候行礼成婚。”

  她几乎想扑上去狠狠的咬他几口,“你刚刚不都说要解除婚约了,哪里需要行礼成婚!”

  “刚刚我有说过这句话吗?”孙绍鑫很自动的遗忘刚才说过的话,然后抬头看着店小二把东西放好跑了回来,连忙又出声指使他,“快!阮姑娘饿得脑子有点不清楚了,去外头叫一桌上好的席面来,可别让我孙家未来的少奶奶饿昏了头。”说罢,他还无耻的冲着她露了个笑容,“如何?为夫的可还算体贴?等等你和小舅子可要多吃一点啊。”

  店小二领命前去,一边偷偷回望了那个大概只差一点就要被气晕过去的小泵娘,和笑得如同刚调戏完人的恶少模样的少爷,忍不住叹出声。

  可怜的阮姑娘,摊上我们家少爷,真不知道该说是幸还是不幸啊……

  第二章

  阮龄娥姊弟俩就这样在孙家饭馆里住下,至于孙绍鑫说的成婚一事,则在那天之后因为人跑得不见踪影,也就这样耽搁了下来。

  只是,住了几天,阮龄娥发现自己还真的是无所事事的过着日子时,又忍不住操起心来。

  这日子是不像之前在路上奔波那样艰难了,但是他们也不能就这样在这里白吃白住,先不说这几乎没有人愿意来的饭馆有没有那个钱,就说那逃讵了个要讨论亲事的话头,现下却跑得不见人影的孙绍鑫,他那快速变换说法的态度也让人没法放下心来。

  斟酌了几天,最后阮龄娥还是打算先在这城里做起以前父亲常做的营生,打算弄点这都城里没有的小吃来卖卖。

  姊弟两个讨论过后都觉得这法子可行,只是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可是人家的,平常窝在房间里或在后院里走走还无所谓,要动到人家的厨间灶台,最少也要和主人家打一声招呼。

  所以,本来打着能够和孙绍鑫不碰面就不碰面主意的两个人一改往常,开始守在前头,和店小二一样整天窝着等,等着等着,也把这都城里最有名的顺口溜的前因后果都弄明白了。阮龄娥这才知道自己第一天来,开口说要履行婚约时,为什么这主仆两个会傻成那样。

  如果今天那个被各大媒婆当成毒瘤的是自己,而后突然出现一个人说我们赶紧成婚,大概自己也会是这样的神情吧。

  当阮龄娥收敛了自己脑中不断缠绕的复杂思绪后,愕然的发现,已经又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饭馆的门被关了起来,只有她面前的桌上留了一小截蜡烛。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大约今晚还是等不到人了。就在阮龄娥准备吹了灯火,也收拾收拾回房去睡时,大门那里却传来拍门声。

  “谁啊?”她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将松松拴着的门闩给拉开,透过小缝脆声问着。

  “还能是谁?当然是本少爷回来啦!”孙绍鑫迷迷糊糊又带着点张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阮龄娥一听是孙绍鑫,连忙开了门让他进来,只不过她发现,进门的不止他一个人,一边还有一个穿着贵气的男子跟在他身边,手上提着一壶酒,远远的还可以看见那人后头跟着一个小厮。

  阮龄娥原本要开口和孙绍鑫讨论商借东西,现在这一看,顿时一肚子的话全都收了回去,只是敛首低眉将桌上的那一点蜡烛留给他们,而后就打算离开。

  “那就是你说的那个凭着婚约来投靠,说想嫁给你的小泵娘?”那穿着华丽的男人一边将孙绍鑫给扶到椅子上坐好,一边打量了要离开的阮龄娥后开口说着,完全不顾当事人就在一边。

  听到这话,阮龄娥脚步停了一瞬,却不打算停下脚步来回应,本来还想加快脚步前进,却被孙绍鑫下一句话硬生生的拦下—

  “喔?你说那个啊?大概吧。怎么,你看上了那根豆芽菜?”孙绍鑫有些醉后的迷蒙笑望着他,“你难道喜欢上这种清粥小菜了?就这样干干瘪瘪的也有兴趣?”

  风俊祈没好气的看着已经喝得半醉,开始胡言乱语的孙绍鑫一眼,忍不住呸了他一声,轻摇折扇,“你真是醉得不轻了,听听你现在说的是什么话?就算不喜欢,她在名义上也还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哪能这样说?”

  “别说了,那天我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时冲动就把那姊弟俩给留了下来,现在才搞得自己有家回不得……唉,只能怪我爹太冲动,竟给我订了这一门亲事。”

  那天他答应让两人留下来后,马上就后悔了,不明白自己那时候怎会说出那等话来,苦恼着收不了尾。

  结果,他当然不可能真的要讨论什么亲事,趁那两个人还没收拾好,就随口说要去外头喝酒躲了出去,只是几天过去了,他还是没想清楚该怎么对待那找上门的亲事,干脆装乌龟躲在外头,但因为喝得太醉被人给架了回来,至今脑子里还是一团混乱。

  说着,孙绍鑫眉头轻皱,那苦恼的神色一览无遗,只是喝了酒就忘性大的他却完全不记得他嘴里说的那个人还站在边上,将他俩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忘了,风俊祈可没忘,看着一边静默无声的小泵娘,他只觉得好笑,孙绍鑫这下可把人给得罪了。

  阮龄娥捏紧了手,带着忿恨的神情,僵着身子慢慢回头,在某人注意到却没阻拦想看后续发展的纵容下,猛地跑到孙绍鑫面前,小手一挥,让一个火红热烫的巴掌就这样印在孙绍鑫的脸上。

  孙绍鑫错愕的瞪大了眼,还有点迷糊的看着眼前人,但嘴已不受控制的先骂了出来,“你又怎么了?我喝个酒也惹着你了?你该不会真的就把我当成你的夫婿在管教了吧”

  莫名其妙挨了个巴掌,又想到这几天来无处可归,他一气恼,在酒劲的催发下,一古脑的用毫不留情的嘲弄话语反击回去。

  她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你这样的人白送给我我也不要!要不是我爹硬要我们来找你,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良人真是笑掉我的大牙了!”

  本来骂了一句就不想再说了的孙绍鑫也爆发了,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跟她大眼瞪小眼,“笑掉谁的大牙了,我是不怎么样,可你又好到哪里去了?瘦巴巴的,活像一根没长大的豆芽菜,风一吹说不定就飞了,就这模样你还以为我有兴趣呢,我就是娶不到半个媳妇也不会委屈自己!”

  风俊祈站在一边看着这两个人口舌相争,一脸淡定的退了几步,嘴角含笑的看着两个人继续争执不休。

  原来,就是这样一个牙尖嘴利的小泵娘,才让这个脾气一点就着的孙绍鑫躲到他家,一躲就是几天,还挣扎犹豫着,到底是真的要和对方成亲还是要解除婚约……呵,真有趣!

  他还以为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让孙绍鑫气成这样,没想到一个像豆芽菜一样干瘪的小泵娘倒是做到了。

  就在风俊祈于一边开心看戏的时候,阮龄娥和孙绍鑫两个人的口舌之争到达了最高潮。

  “不需要你委屈!我阮龄娥什么都没有,但那骨气还是有一点的,明儿个我和弟弟就搬出去,这婚约自然也一刀两断!”

  孙绍鑫在刚刚说了那伤人的嘲弄话语后,酒醒了大半,有些懊悔,只是话已说出口,不能收回,他只能强撑着,然而一听那阮龄娥又倔又固执的说了那些话,他脑子不禁一热,不管眼前不过是一个小泵娘,又跟她吵了起来。

  “一刀两断就一刀两断!我又不是娶不到人,怎会怕你这不痛不痒的威胁!”

  阮龄娥看他果断的说出这话,心中也没有任何犹疑,拿出一直收在怀中的信物丢给他,抿唇道:“那好,那各自归还当初的信物,从今日起桥归桥路归路吧!”

  “还就还!”孙绍鑫也从自己的身上掏出玉佩,直接丢给了她。

  风俊祈这时才发觉事情闹大了,他原本只是想看看这两个人能吵出什么花样来,可没想过这两人会把婚约给吵没了啊!

  要知道,好不容易才有个小泵娘不受外面的风声影响,愿意嫁给孙绍鑫这几乎快没有名声可言的小子,要是过了这一村,到哪里找下一个店啊?

  他连忙站出来,对两人笑了笑,打算当个和事佬。“小泵娘,今儿个他多喝了几杯,脑子不清楚了,你就别和他计较,这婚约可是两方仙去的长辈订下的,怎好如此轻率的说放弃就放弃呢?”

  两人争吵必有一方要先退让,孙绍鑫那牛脾气他是知道的,实在没办法先说服他,索性朝小泵娘下手,由他好言好语地劝导一番,应该能让两人别那么剑拔弩张,能息事宁人才是。

  只可惜,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如果只是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小泵娘,可能就会让他这三言两语给说动了,但是阮龄娥偏就不是这种人。

  试想,一个能够带着幼弟千里迢迢奔亲而来,最后能够平平安安、不缺胳膊或少条腿的到达这都城,不说有什么了得功夫或什么,就是这见识还有胆魄也不是能让人小觑的。

  再说了,就是没有这番经历,从小阮龄娥跟着阮父走南闯北的,不知道见过多少大大小小的场面,又岂会被他这番连唬带哄的几句话说服。

  所以,她转头冷冷朝风俊祈一笑,眼底的冷淡和怒气让他有些发愣。

  “这位公子怎说这种话来?若不是你无礼开口在先,又岂会有他没脑子说出那些话的机会?如今又要来扮好人,不觉得有些虚伪吗?更何况,我爹替我订下这门亲事是看在孙伯父的面子上,若他知道孙伯父的后人如此不堪,甚至将孙伯父一生的心血败坏至此,想必也会同意我今日所为!”

  风俊祈没想到这个看似豆芽菜一样瘦弱的小泵娘嘴巴倒是厉害,几句话说得让他把要说的话都梗在喉中,还把这解除婚约的责任全都推到一边脸色黑如泼墨的孙绍鑫身上。

  唉,早知如此,当初见孙绍鑫对这饭馆完全不生兴趣,让一些厨子还有掌柜的全都离开,导致客人不再上门的时候,他就应该努力劝说,要他好好把这饭馆给经营下去,也就不会弄得现在被拿出来当退婚理由,而他也少了一笔进项,得了这些坏处就只为了省那经营饭馆的工夫,真是得不偿失啊!

  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产,他也不能说什么,只是现在这人连自己的媳妇都要折腾掉了,他多少也要担点责任,帮着说合。可他都还没开口,就已经有人忍不住了。

  这些日子以来,孙绍鑫听过不少说他是败家子、浪费父亲心血的话,虽然这个中原由只有他自己明白,但是如她这般说得毫不留情的还是第一个,一时之间,脸色带着怒气的嫣红,他开始口不择言的反讽,“是,我是不行,我是只会败坏我爹心血的败家子!但你就高明、就有本事了?有本事的话,你就把这间半个月打不出一巴掌蚊子的饭馆重新经营起来给我看看!啧!别以为是个小泵娘就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了,真以为本少爷闲着没事就专守这间饭馆呢!”

  “你怎么知道我不行?”阮龄娥倔强的抬起了头,带着赌气成分的眼神直直瞪着他瞧,“我怎么说也比你这无所事事的败家子好多了!”

  “哈!最好是如此!也不要光说不练,我们就来下个赌注,这饭馆让你经营个半年,到时我看你是不是真有办法把它重新给打出名号来!”孙绍鑫也赌着一口气,嘴带冷笑一脸傲气的回瞪着她。

  “赌就赌!”难道还怕了这个败家子不成

  “很好,要是你真的成功了,我这孙家饭馆就直接让给你。”脑子发热的孙绍鑫没多想,直接就把他老爹留下来的饭馆当成赌注给丢了出去。

  阮龄娥想,如果他爹地下有知,知道自己的儿子把他一生的心血就这么扔了出去,还不从地底下跳出来掐死这个不肖子兼败家子

  咬咬牙,她答应了,“行!”

  “那要是你输了呢?”他可没忘她什么东西也没拿出来下注。

  “我输了我就在这里打杂一辈子。”

  孙绍鑫冷笑,“我这里可不缺打杂的。”要打杂的,他还有一个闲着打蚊子的店小二呢!

  “那……你要什么?”阮龄娥想了想,除了这一身的力气,她还真没什么能拿出来赌的。

  “如果你输了,你就乖乖写下卖身契吧!”哼!这嘴硬的小豆芽菜,到时看他不把她整得团团转!

  阮龄娥无言了,给他打杂一辈子和卖身给他好像没什么不一样吧?难道他还想客串一下人牙子,转手把她给卖了不成

  “行!”鄙视着,她还是爽快答应了下来。“只不过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到时你可别反悔!”

  孙绍鑫啐了声,一脸傲气的仰头,“谁会反悔了?本少爷就不会写反悔这两个字!”

  阮龄娥不屑的看着他,平淡的哼了哼,“最好如此,要不然你就连做人都不配了!”

  “你……”孙绍鑫咬了咬牙,眼睛几乎都快要冒出火来,“我堂堂一个男子汉不和你这心胸狭小的女子计较!”

  要她是个男的,他哪里还会让那张嘴一开口就放箭刺人,但她偏偏是个女的,所以他只能忍了!

  在一边的风俊祈发现自己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宛如两只斗鸡的一男一女又唇枪舌战了一番,定下那个荒谬的赌约,然后各自就桥归桥路归路的回房休息去,留下他一个人空站在那里吹冷风。

  他苦笑着摇摇头,慢慢往外头走去,边走边无奈的想着,这也算是另一种的“见色忘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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