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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收录] 《茗门闺秀》作者:田芝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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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30 18:2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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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茗门闺秀
【系  列】单行本
【作  者】田芝蔓
【出版日期】2019年09月25日
【内容简介】
若问曲纤珞身为富商嫡女,娘亲有才有权又有势,还有啥不满的?
真的有!父亲宠妾灭妻、重男轻女、没才能(罪名族繁不及备载),
她只得跟着娘亲暗中学习经商手段,加上自己钻研窨茶技术,
这可打通了一条康庄大道,她先是假意斗不过姨娘庶妹住到庄子去,
实则将自己的茶行做到县城第一,连一方之霸的久蔚商行苏老板都钦佩!
说来也巧,原来她幼时曾救过苏老板一命,现在他更是百倍奉还,
连她扮男装收购香草遇袭,他也喊上自个儿的镖队一路护航到底,
都说商人不做赔本生意,她怎么觉得苏老板真真亏大了呢?
遇上这么不懂做生意的傻瓜(?),她就教教他何谓双赢之道吧……
【链  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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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30 18: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桂花林小姑娘

  秋日,秋高气爽、风光明媚,前几日还能感到秋老虎的威力,今日天气乍凉,窗外飘送著西风令桂花花枝轻舞起来,将花香送进了房中。

  躺在雕花月洞架子床上的曲纤珞,看着窗外风景的双眼很美,但却覆著一层寒冰。年方十二岁还未长开的她有着娇美清纯的容颜,不难想像再过几年会长成如何的大美人,再加上她出身富商之家,想必再过两年就会有人上门说亲了。

  本该是天之骄女的她,额角却裹着布似是受了伤。

  曲纤珞抬起手犹豫地触了布,因痛瑟缩了一下,但眼神却更坚定了,她决定这么做了,所以她必须要去说服母亲。

  她坐起身披上外衣走到了梳妆台前,早就等在外头的婢女正梅立刻把洗漱水给送了进来,在曲纤珞洗漱完毕后,帮她梳理乌黑柔顺的长发。

  曲纤珞看着镜中的自己,「正梅,我的脸是不是会留下伤疤?」

  「大小姐……」

  正梅的犹豫曲纤珞看在眼里,不容敷衍的沉声问:「是不是?」

  「是的,大小姐……不过大小姐别担心,不过是眉尾有道一寸长的疤,奴婢会帮大小姐梳些能遮掩的发式。」

  曲纤珞淡淡一笑,笑婢女跟了她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不了解她,但再看正梅担忧地看着镜子里的她,眼眶红红的快要落下泪来,又不禁心头一暖。

  正梅也不过大她三岁,从小就签了死契卖到曲家成为她的婢女,看来正梅不是不了解她根本不在意这伤疤,而是在为她伤心啊!

  曲纤珞反倒安慰起她来,「正梅,我不是担心我的脸,先不说我不想急着嫁也不想嫁只看上我容貌的男子,我知道我有本事将来挑我想要的男子,而不是让他人来挑我。」

  正梅把不小心滑出眼眶的泪给用力抹了去。对!大小姐是这么美好,一个小小的伤疤毁不了她的。

  看正梅恢复了精神,曲纤珞才又道:「正梅,以后帮我梳发,都要把伤疤露出来……」看正梅还想说什么,她扬手制止了,「还有,快点帮我打理好,我要去见娘亲。」

  正梅不解地说:「大小姐,可夫人说妳受了伤,这十日免了妳请安。」

  曲家的夫人萧氏是曲家家主曲宏的正妻,曲家后宅还有黄姨娘及庶出的长子曲云卓及次女曲玉芙,曲纤珞日日请安,但萧氏不喜两个庶出的子女,所以让他们双日来请安一次便行,今日就是曲云卓及曲玉芙请安的日子。

  「大哥想看我躲在韶嫣阁里哭,我便不能让他如愿。」

  「是!奴婢一定把大小姐打扮得更美,美到让二小姐恨得绞帕子。」

  曲纤珞白了正梅一眼,终于笑了,「谁人不知道曲家二小姐年纪轻轻就才貌双全、声名远播,她会恨到绞帕子?」

  才貌双全?声名远播?正梅哪里不知道那是老爷塑造出来的形象,她不否认二小姐是四艺皆通,但那性子啊……二小姐现在是鲜少出门的闺阁小姐,外头都只能听到传闻,但能瞒得了多久?谁也不知道。

  不过看大小姐能开玩笑了,人也有了精神,正梅便调皮起来,「别人不知道二小姐在秋黛阁里是什么样,奴婢可全都知道。」

  「竟敢打听主人院落里的事,看我发卖了妳。」

  「大小姐饶命,奴婢不敢了。」

  一个没真的斥责、一个没真的告饶,嬉皮笑脸的主仆在笑闹声中打扮完毕,不多时,穿着嫩绿色交襟襦裙的曲纤珞走出了房间,领着正梅前往萧氏的院落。

  曲纤珞喜欢安静,所以韶嫣阁里下人不多,两个在院子打扫的丫鬟看着绝美的大小姐走过,不小心停下了手里的活,直到看见她额头上的布,这才叹息出声。

  「都怪那个该死的小倩,害大小姐破相。」两人心里惋惜,又低下头继续洒扫的工作。

  曲纤珞怎会不知道沿路走来所有下人们都偷偷看她,更知道那个在花园里佯装不慎撞倒她,害她被造景大石边缘割伤破相的小倩,绝对是曲云卓授意的,从小到大庶出的兄长及妹妹就没少给她使绊子。

  小的时候他们蠢,要下手都是自己下手,她可是嫡出的大小姐,后宅的管家权又在母亲手中,惩罚他们母亲从不手软,连带着黄姨娘也会一并受到惩诫。但现在曲云卓已经十四岁了,懂得借刀杀人,虽然小倩最后被母亲给发卖去做最下贱的活儿,却一句也没把曲云卓供出来,想是除了黄姨娘的威胁,少不了还给了她家人不少好处,才让她甘心扛下罪。

  正梅看着那些下人们的样子忍不住斥责,「看什么看!不想做曲府的活儿了吗?」

  「奴婢没有!奴婢不敢!」

  曲纤珞也没理会继续走,正梅快步追上她,「大小姐,那些人就是欠教训。」

  「罢了,是我疏忽了,千防万防就是没想到他们会找别人下手,吃一堑长一智。」

  来到饮翠阁,黄姨娘领着曲云卓及曲玉芙也正走到饮翠阁门口,曲云卓看着妹妹除了额头裹着布,容貌依旧娇美,不免皱了皱眉头。

  要不是她是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怕他也会被这容貌所迷惑。但他不得不与曲纤珞为敌,虽然在重男轻女的父亲眼中他不怕自己的地位有所动摇,不过他得为亲妹妹玉芙谋划,玉芙只小了曲纤珞一个月,外头的人处处拿她们做比较。

  这回曲家人到城外清安寺上香,遇上了皇商高家的高夫人,想要个年轻小姑娘陪她走走看风景,选的居然不是玉芙而是曲纤珞,高夫人的身边可还带着三儿子高承璟,那可是玉芙自小倾慕的对象啊!

  为了妹妹,即便明知道让一个女子破相是多么严重的事他也无悔,谁让曲纤珞要生做萧氏的女儿,萧氏若一直没有生育,他来日接下曲家庞大家产后,或许会看在萧氏身为嫡母的面子上继续奉养她,可萧氏错不该强求子嗣,幸好她生了一女就伤了身子绝育,要不然他这个庶长子的地位怎么强得过嫡子?萧氏会绝育就是她的报应。

  曲纤珞不知道曲云卓的心里想着这么偏激的事,估计知道也只是冷笑一声。小时候她不是没想过要和他们亲近,但在受过伤后便明白有的人即便有血缘关系都不是亲人。

  「大姊姊,妳不是受了伤吗?怎不好好在房里休养,万一留疤了可怎么办才好?」开口的是曲玉芙,不同于曲纤珞的娇美,她是个眉眼精致带着可爱傻气的小美人,如今她眸中满是担忧,就像真的为姊姊担心一般。

  「不碍事,我没那么娇弱。」曲纤珞冷淡的回了一句,明显不想与她多说。

  父亲偏宠黄姨娘,所以黄姨娘生的女儿竟也能与她这个嫡女平起平坐。

  萧氏是个明白人,她是可以好好拿捏曲玉芙一番,但嫡母的身分摆在那里,做太多只会落得苛待庶女的罪名。但她也不会任由黄姨娘三人作怪,偶尔也会敲打一番。

  黄姨娘虽是长辈,但妾室就是奴婢,她让了让,曲纤珞也没客套,越过他们三人就领着正梅进入饮翠阁。

  曲云卓的手在袖子里紧紧握起拳,曲纤珞终归是晚辈,竟然连口头上客套一下都没有,是真把他的娘亲当成奴婢吗?

  「云卓!」看见曲云卓的表情,黄姨娘连忙喊了他一声,若让人看见了,认为他这是连对嫡母请安也不甘愿可不得了。她看了看附近,虚伪的说:「我知道你累了,但打起精神来,跟夫人请安是孝道。」

  「娘……」曲云卓看见娘亲一瞪,再看了看不远处饮翠阁的洒扫下人一眼,没再用他私底下对娘亲的称呼,「姨娘,云卓知道了。」总有一天,他要让自己的娘亲扶正,一扫娘亲多年来受的屈辱!

  接着,黄姨娘便带着一双儿女进了饮翠阁。来到厅里,曲纤珞已经请安过了,正坐在萧氏下首的位置,见黄姨娘进来也只是礼貌上起身寒暄一句便又坐回去。

  萧氏的厅里点着檀香,刚刚和女儿说话时的慈蔼神情在看见曲云卓走进后敛起,因为她知道小倩定是曲云卓指使的。

  正堂里的下人是曲宏的人,但曲云卓自从十岁那年起就跟在曲宏身边学习经商,下人们不敢找主子麻烦,曲宏更不会无故伤害自己的女儿,那么幕后黑手就只剩曲云卓了。

  萧氏即便没证据也敢肯定小倩是曲云卓指使的,可就因为没证据她不能把曲云卓如何,只能看着他躬身向自己行礼、看着曲玉芙屈膝请安,她却不能为女儿讨公道。

  「母亲,女儿有一事请求母亲答应。」曲纤珞觉得喊娘亲比较亲切,所以私底下都唤萧氏娘亲,但有外人的场合,她还是称母亲。

  「说吧。」别说一事,萧氏心疼自己没看顾好女儿害她破了相,十件事她也答应。

  「女儿想搬去庄子住。」

  「什么!」萧氏不同意,曲家的庄子虽然不差,但女儿受了伤就去住庄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毁容被送到庄子去,这万万不行!「我不同意,住庄子不行!」

  「就是啊,纤珞,妳为什么想去住庄子?」没了这个抢女儿风采的嫡女住在曲府,黄姨娘自然开心,只是如此就不能寻时机给曲纤珞下绊子了。

  曲纤珞看了黄姨娘一眼,这回是她失误了,要不是前一日窨坏了茶,她一边想着原因一边走着也不会著了道,或许被撞倒跌出些瘀伤会有,但破相的可能性却不高。

  「姨娘妳不知道,母亲要管家、曲家的事业都靠父亲及母亲操持,但母亲的嫁妆铺子、产业也不少,若我不帮着一些,把母亲累病了,这曲家上下还有谁能担起这个担子啊!」曲纤珞态度抓不出错处,但言语中又是讽刺黄姨娘家世差当初没带多少嫁妆,再是讽刺她无能,别说帮衬曲家的事业,怕是连要她管家都可以把曲府管出大漏洞来。

  黄姨娘恨恨地咬了咬牙,勉强维持担心的表情,「姨娘无能帮不了妳母亲管家,但云卓还算争气,曲家的事业让老爷带着云卓做,他帮得上忙的。」

  曲纤珞都快笑出来了,黄姨娘奉承了父亲十多年,都把自己奉承的话当真了,还是她真的笨到看不出来,这曲家的产业若是没有母亲撑著,怕是父亲根本撑不过三个月。

  曲家过去是小地主,日子甚是滋润,但也算不上家财万贯,萧氏出身前朝的大商贾之后,虽然现在没落了些,但总归还是颇有名望的。

  曲宏外表清俊,虽然家世不如萧家,但萧氏只是庶女,尽管十分得祖母喜爱,终归在后宅地位不高,在嫡母做主之下许给了曲宏。

  萧老夫人争不过那个长袖善舞牢牢抓着后宅的媳妇,又想着萧氏是下嫁,曲宏应是不敢亏待,最后也同意了亲事,为了弥补,还把儿子孝顺挂在她名下的产业全过给了萧氏,萧氏嫁进曲家时那可是十里红妆,多少人羡煞了曲宏的好运。

  这些年或许因为商贾当道,这才慢慢有人破了例,但在当年,再有钱的富贾嫁女最多也只能有六十六抬的嫁妆,除非是有品秩的官员嫁女,否则不能再多,萧家还是把嫁妆上的红彩卸了才能抬进曲家。

  到了曲家,承袭萧家经商之能的萧氏在短短三年就帮扶做大了曲家的事业,但曲宏一得知萧老夫人过世,萧氏再无靠山之后,竟把勾搭许久的黄姨娘给纳进曲家为妾,用的理由还是萧氏无法反驳的……

  萧氏嫁入三年,肚子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黄姨娘一进门就入门喜,九个月后生下曲云卓,萧氏即便不怕自己在曲家失了地位但也想有个孩子作伴,尝试各种偏方好不容易才生下了曲纤珞,但也伤了身子绝孕,自此之后曲宏更是只与萧氏维持表面夫妻情谊,而受宠的黄姨娘则在萧氏生下曲纤珞不到一个月也生下了次女曲玉芙。

  要不是有曲纤珞,萧氏早放生了曲宏,哪里还肯为他卖命,不是萧氏自夸,这曲家的事业还真不能没有她。

  然而这一切就算别人不知道、曲宏自视甚高看不出来,但自小被萧氏带在身边教养的曲纤珞怎么会看不出来?曲纤珞或许是承袭了外祖家的经商之能,加上她十分聪慧,萧氏在把嫁妆里峣阳茶行的事务教授给她时看出了女儿的才能,年仅十岁的她开始学习窨茶,连茶行里的老师父都赞叹她是奇才。

  「是啊!曲家家大业大,应是能撑一阵子的。」

  黄姨娘没听出曲纤珞是不信任自己父亲能力,以为她在数落自己的儿子曲云卓帮不上忙。

  「纤珞,不得无礼。」曲纤珞禁不住的冷语让萧氏给轻斥了一句,但也只是一句,那是因为萧氏知道曲纤珞委屈,舍不得多加斥责。

  曲纤珞经过这回的事多少还是变了,尽管她不在乎破了相,但对于父亲还是有些心寒,母亲在审问小倩时曾质问她是不是被教唆,小倩虽然扛下一切但也明白自己下场会十分凄惨,曾一时犹豫,那心虚明显到连曲玉芙这种蠢蛋也看得出来,但当母亲威胁小倩若她不吐实,害主子破相的下场就是被发卖到烟花地那种下贱地方时,父亲竟然先一步开口定了案,让婆子立刻扯了小倩依母亲所说的卖了,看来父亲的确也看出小倩的犹豫,怀疑是儿子所为,而在他的心中,儿子还是比女儿重要。

  本来曲纤珞只当父亲是重男轻女罢了,可是大夫为她治疗后,她在半昏半清醒之间,听见母亲问大夫是否会留疤,她怎么也忘不了父亲接着问的那句话—— 

  「是啊!会不会留疤,我这个女儿养得这么好,将来是要许好亲事帮扶我曲家的,可不能破相了。」

  直到听到大夫说会留疤但无损容貌,也可以梳发掩盖时,曲宏才松了口气,但那口气刺痛了曲纤珞的心,原来对父亲来说她只是联姻的工具,所以他不会怪曲云卓,毕竟她没毁容,对他的利益没有损失。

  曲玉芙想到方才曲纤珞数落了大哥,忍不住想为哥哥出气,「大姊姊,要帮母亲也不需要住到庄子去啊!还是妳担心妳破相的事?妹妹院落里有手巧的婢女,妹妹把她送给大姊姊,她能梳许多遮掩住伤疤的好看发式。」

  这曲玉芙果然是个蠢的,刚刚在外头还假惺惺的问她留疤怎么办?现在就忘了刚刚问过的话,言语间早已肯定她会留疤,那不明摆着方才就是装傻补刀问的?

  曲纤珞看着曲玉芙一眨眼两行清泪就流下来,仿佛有多担心她一个人住到庄子去一般。曲纤珞冷笑,看来曲玉芙也不是那么蠢,足见还是有些小心机的。

  「就是!说来正堂里的婢女撞伤了妳,我也难辞其咎,要是以后有人敢拿妳的脸作文章我就打她一顿替妳出气,妳用不着躲到庄子去。」曲云卓自以为是的再补一刀。

  曲纤珞低下头暗翻白眼,这个曲云卓真的是个蠢的,正堂里都是父亲的人,他有什么好说的?是怕人家不知道他也帮着管正堂,而小倩就是他的人吗?

  「多谢大哥哥及二妹妹的好意,我不需要婢女也不需要他人为我出气,只是我要学的东西太多,又得帮着母亲照看她的嫁妆事业,住到庄子,离茶园、花田都近,比较方便。」

  黄姨娘没想强留这个嫡女,也觉得两个儿女今天补刀补得够过瘾了,继续待在饮翠阁就得继续像奴婢一样对萧氏恭恭敬敬的,她也不想多待,「夫人,既然纤珞心意已决,那我们也不多劝,就先离开了。」

  萧氏点头答应,一等他们离开,立刻就问:「纤珞,妳到底是为什么要去庄子?」

  萧氏当然知道女儿不是肤浅之人,破相之事她虽难过,但不会因此躲起来哭泣不敢见人,否则也不会额头裹着布就离开韶嫣阁,她明明许了她十天不用来请安的。

  「娘,我的确一心一意想研究窨茶的手艺,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怕大哥哥及二妹妹对我使什么暗招,但为了应付他们的确会分心。娘,我会常常回来看妳的,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不想整日应付这些宅斗。」

  萧氏知道女儿的志向及骨气,不是怕了黄姨娘他们几个而是不屑花心神在他们身上,但她舍不得啊!女儿还这样小,就要自己一个人住庄子。

  「娘,女儿求妳了。」

  最后,萧氏不得已还是同意了女儿的请求,曲云卓小小年纪就这般狠心,谁知道再过几年会对女儿做出什么?还是趁著这个机会把女儿送去庄子吧。

  曲纤珞如愿搬去了庄子,曲宏以为女儿是因为脸上的伤不想见人便没反对,总之不管女儿养在哪里,只要别养坏了就好,而且他知道萧氏会好好照顾她。

  萧氏的确好好安排了一番,把整个韶嫣阁的人都搬去,只留几个人维持整洁,韶嫣阁永远是她女儿的院落,即便出嫁了她都会为女儿保留着。

  曲纤珞到了庄子后才听说曲府上演了一出好戏,小倩的家人某日求上门,请萧氏把小倩给救出烟花地,原因是她怀孕一个多月。

  小倩才进烟花地不满十日,哪里会有一个多月的身孕,那孩子肯定是在曲府就有的,小倩的家人直说那是曲云卓的孩子,还说他们知道小倩失了清白、地位也低,入不了曲家的眼,但总归怀着曲家的孩子,不能继续留在烟花地。

  萧氏花了一大把银子让青楼的人把小倩带回来审问,小倩还真能说出曲云卓身子私密处的胎记,这可是只有黄姨娘及当年照顾曲云卓的奶娘才知道的。

  曲宏自己风流花心,但若不是认定的女子可不会留种,因为他怕来日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人上门要求分家产,所以对于儿子不小心让婢女有孕一事当然震怒,可也只是把曲云卓给禁足一个月,这一个月只能有小厮进啸风阁。

  结果曲云卓受了罚,小倩却来了癸水被验出假孕,想当然耳,小倩又被卖去烟花地,而曲云卓也白白被罚了一个月。

  另一头,曲纤珞领着正梅,正在桂花林里采取要窨制桂花茶的桂花,正梅把刚打听到的事当笑话一样说给大小姐听,很是畅快。

  「这事我早猜到了。」

  正梅不敢置信,睁大双眼看着大小姐,她整日就在茶行、茶园、花田、庄子几个地方跑,怎么会知道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娘不死心,坚持要给大哥哥一个教训,把小倩卖去青楼,要看她吃了苦会不会肯吐实,哪里知道小倩坚持不肯说,娘派去打听的人还说小倩已不是完璧之身,所以娘才有了猜疑,或许她已经爬上了大哥哥的床。」

  一个十五岁的婢女爬上了十四岁少爷的床,这种淫乱的事居然让大小姐知道了,真是污了大小姐的耳朵。但正梅也知道夫人不瞒着曲纤珞的用意,以她的身分未来肯定会嫁进高门大户,后宅的阴私不能不了解。

  「小倩也是个有心机的,要不然怎么会以假孕要老爷夫人把她救出来?」

  「小倩也没那么蠢。」曲纤珞淡笑,一看就知道另有隐情,让正梅急了。

  「大小姐,妳别吊奴婢胃口,就一并说了吧。」

  「小倩是不是爬上了大哥哥的床,我帮娘想了个方法验证,娘她给青楼的大夫塞了银子,暗自给小倩吃了推迟月事的药,然后佯装确诊她有孕,还主动说要帮她把这事告诉她的家人好救她出去,否则青楼姑娘有孕向来都是打胎,小倩若是跟大哥哥不清不白,绝对会立刻找上曲府。」

  少爷才多大,爬了少爷的床有什么好处?还不如爬老爷的床,「少爷怎么也不可能给小倩名分,小倩是傻了吗?」

  「小倩要的不是名分,她十分孝顺,她的祖母生了重病需要银子,正好我大哥哥看上她,她便顺势爬了床,这些都是她自己承认的。」

  正梅还是不懂,既然要的不是名分怎么还会有后头的事?是知道肚子里的肉矜贵才改变了想法?

  「小倩家里的人上曲府要求把小倩赎出来,小倩是不是还想着母凭子贵想翻身啊?」

  「正梅,妳说小倩被卖去青楼,是继续在青楼里赚银子让祖母治病容易,还是继续跟曲家拿银子容易?小倩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的家人不在乎孩子,只在乎能从曲府再要多少银子。小倩都肯为了大哥哥扛罪不管自己的下场了,她家里肯定很需要银子。」

  「不过她又被卖回青楼,怎么不把少爷供出来?她要银子,夫人也可以给她,她可以跟夫人谈条件啊!」

  「在进青楼前她不讲,现在娘和我也不在乎她会不会供出来了,反正姨娘只需说小倩是进了青楼不甘心才反咬大哥哥一口,父亲偏心,肯定不会再追究下去。」

  「该说她傻还是什么?都被家里人利用成这样了。」正梅也不知该不该同情小倩。

  「小倩她害了我,我也给了她机会,但她既然只认大哥哥这个主子,就别怪我对她无情。虽然早知道父亲对大哥哥的处罚不会重,但听到只罚禁足一个月,还是很心寒。」

  正梅也觉得唏嘘,两人便沉默下来,突地听到前方传来异声。

  「正梅,妳去看看,我好像听到了呻吟声。」

  「是的,大小姐。」

  正梅走上前去,一看便吓了好大一跳,那里躺着一个少年,手臂有道好长的伤口,皮开肉绽的。「大小姐,这里有人受伤了!」

  曲纤珞立刻上前关心,她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会倒在母亲名下的桂花林里,但她不可能见死不救。

  「这位公子,你看来流了不少血,我先帮你清理伤口,再派人去找你的家人来带你回去。」

  苏灏辰强撑著一口气才没昏过去,听见这小姑娘说要找他的家人,他想也没想的扣住她的手,「不行……」

  曲纤珞哪里被男子牵过手,就连父亲都不曾,急着想挣脱,但他不肯放。

  「答应我,不行。」苏灏辰知道是谁害他,这不明内情的小姑娘如果回镖局通报了,怕是不久后大师兄就带人杀过来了,现在的他抵抗不了。

  「好好好,我知道,我不会让人知道你在这里,你快放开我。」

  「多谢……妳的声音……好好听……」

  「快放开我。」

  「陪我……告诉我……妳的名字……」这个声音令他安心,舍不得松手。

  他这是快昏迷了还在调戏她?曲纤珞当下皱起眉头,「罢了,你好好睡一觉,我会找口风紧的大夫来医治你。」

  然而直到正梅喊了人先把苏灏辰找地方安置并请来大夫,他始终没有放开手。

  救人要紧,曲纤珞只好让大夫别介意她,继续帮苏灏辰医治,他除了手上较重的伤外,胸口也被划了一刀,所幸两个伤口都只伤及皮肉,只是曲纤珞第一次看见男子赤裸的上半身,来不及害羞,震惊于他那浑身旧伤疤。

  他是什么样的人?怎会一身伤?

  曲纤珞继而一想,这样的人与她不该有交集,于是下令谁都不可以透露她的身分。

  要救他可以,但他们不会有更多的牵扯。

  半个月后—— 

  月下站着一个人,一身凛冽煞气的看着眼前的庄子,直到愤怒让他化为杀神,持着两把惯用的长刀冲进庄子里。

  苏灏辰没想到他养伤下不了床的半个月里,师父就丢了性命……

  师父是凛威镖局之主,人称刘老爷子,自他五岁就收留他、教养他,对他来说是如师如父的大恩人,只因为看重他,宁可把所有产业交给十五岁的他继承也不愿给同样是孤儿的大师兄康震,就被康震所害死于非命。

  这个仇,他定要报!

  苏灏辰英俊的面容带着满满的杀气,一进庄子就看见在厅里饮酒作乐的康震及他的一票兄弟,他射出手中长刀直直钉入康震身后的屏风,众人这才吃惊的站起,抡刀攻向苏灏辰。

  只见苏灏辰轻功一跃跳上了桌子,长脚一扫将杯盘砸向桌边的人,众人向桌上的他攻去,纷纷被苏灏辰俐落的刀法刺中或是被他横扫的长腿化去杀招,过了几十招都没人能近得了身,康震一直在远方冷冷的看着没有出手,直到苏灏辰借着跳下桌的力道将一人踢飞,那人落在康震脚边时,康震才微微变了脸色。

  「康震,你有今日死在这里的觉悟了吗?」

  「我们镖局的人在刀口上讨生活,护镖过程丧命的不会少,但我以为你除了护镖之外不会杀人。」

  「这个原则在杀了师父的你身上,不适用。」

  有人趁著苏灏辰与康震对话,暗中往苏灏辰身上劈去一刀,苏灏辰回身单手持刀挡下,另一头一个被打飞武器的人见状抽出靴内匕首刺向苏灏辰,苏灏辰中了招,但也只是冷冽的看了身后人一眼,接着拿起桌上竹筷,在那人还来不及反应前,竹筷便刺入了他的颈侧。

  苏灏辰翻倒了圆桌,破碎的杯盘飞向康震在他脸上划出伤痕,苏灏辰冷笑一抹,「痛吗?更痛的在后头。」

  话一落,杀招再起,眼见苏灏辰行过之处倒下了一个又一个兄弟,康震终于变了脸色,当他想起该反击时,苏灏辰已经来到他面前,而他已失了先机,只能勉力抵挡。本来两人的修为就在伯仲之间,如今苏灏辰狂怒之下招招下狠手,倒让康震渐露败象。

  苏灏辰看着康震退向屏风,眸中精光一闪,将手中的长刀钉住了康震未持刀的左手,再抽出屏风上方才他射出的另一把刀,钉住了康震还想反击的右手。

  此时,官府的人带头冲了进来,捕头看着一地哀嚎呻吟的人,叹了口气。

  「谢老哥,你来早了。」苏灏辰愤恨的盯着康震,本已经捡起了方才他们片肉的匕首要刺向康震的心窝,却在官府的人入内后收了招。

  「小老弟,你这样我很难交代啊。镖局护镖时杀人跟寻仇杀人可是不一样的。」谢雄就是怕这个小老弟做傻事,才会提早来制止。

  「我没杀人,我是帮你缉凶。」他冷眼扫过一地的人,这些人只有可能是官府的人来不及救治失血过多而死,不会有被他当场杀死的。

  好好好,他还有理了,谢雄颇为无奈,「我若不是了解你早来了,你不会杀了康震?」

  苏灏辰咬著牙,终究还是褪去了眸中的杀意,边说边转身离去,「事已至此,谁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杀了他不是?」

  谢雄知道说不过他,苏灏辰年纪轻轻不只武功了得,还聪明成精,「小老弟,你就这么走了?」

  「康震已经被我断了手筋,我协助缉凶的任务完成,别告诉我就这样的货色你也抓不了。」

  谢雄瞪眼,决定再不跟他多说,说多了只会气死自己。

  苏灏辰无法继续留下来,他怕留下来看着康震,就会当着官府的人杀了他。

  他走出庄子,看见多年前誓死效忠他的方元勋及段凌滔跪在外头,准备领抗命的刑罚。

  「主子。」两人异口同声,知道提早通知了谢雄,主子肯定怪罪。

  苏灏辰低头看着两人,没有出声,但他们都感觉得到苏灏辰散发出排山倒海的怒气。

  「刘老爷子临终前说,要为他报仇就把康震交给官府。」方元勋不是为自己脱罪,是希望主子清醒别做傻事。

  苏灏辰知道师父视他如己出,镖局已经打下基础,不需要他这个做主子的继续卖命,还与他规划著从商的愿景。

  当刘老爷子宣布将来苏灏辰将继承他名下所有产业时,就知道康震肯定不服气会坏了他的规划,这些年,他收集了太多康震私下做坏事的证据,他不能把自己的心血交给康震,又知道他不会甘心,只能把证据交给官府。

  哪里知道康震快一步,还暗害了苏灏辰让他下落不明,刘老爷子只能交代方元勋及段凌滔,制止苏灏辰把自己的未来赔在报复上。

  苏灏辰怎能不恨,一扬脚就把亲信一脚踢飞。

  方元勋及段凌滔扶著胸站起,知道主子终究留情了,否则他们不只是被踢飞吐血而已。

  「走吧。」苏灏辰带头上了马,两名亲信也随后跟上。

  「主子,救了你的那位恩人是谁,凛威镖局一定得要备重礼酬谢。」段凌滔看见主子回来真是开心得都快要对着天老爷把头磕破了,后来才知道主子被人救了,怕有变量没先让人回镖局通知,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回来。

  苏灏辰想起那小姑娘,一身的戾气终于化去。可惜小姑娘并不想与他有更多的交集,他记得自己受伤后逃进了一片桂花林里,可他醒来时已被移至了一处茅屋里。

  见他醒来,小姑娘只冷冷的要他放手,他才知道自己在昏迷后竟还死扣着人家的手不放,等小姑娘的手得到自由后,只丢下一句要他好好养伤就离去,从此苏灏辰没再见过她。

  后来,他的伤好到可以下床了,小厮告诉他以后不会再来照看他,让他可以离开了,他问那小姑娘的名字,小厮说他家姑娘不想跟他有牵扯,从此天南地北希望再不相逢。

  他离开茅屋时,发现那里的确隐密,是个很好的藏身之处,但也看得出来久未整修,是个无主的茅屋,而且寻遍附近也没看到桂花林,小姑娘是铁了心不想让他查出任何与她有关的事物,才趁他昏迷的时候把他移走,让他再也找不到那片桂花林。

  「罢了,有缘总会再见。」会有缘再见到她吗?那个眉尾有疤却无损她娇美容貌的小姑娘,会再出现在他面前吗?苏灏辰抬起手看着手心,记起她的手掌那柔若无骨的触感……

  怎么主子也不知道恩人是谁吗?方元勋及段凌滔只觉得可惜,但主子发话了,他们只得不再问。

  「主子,接下来镖局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方元勋问起,刘老爷子逝世了,他觉得前途茫茫。

  苏灏辰挥去了自己也不明白的思绪,振作起来,「师父的希望我会完成,既然有镖局的人脉及人手,我想……就做贸易商行的生意吧。」

  「贸易商行?主子你想开贸易商行?」方元勋震惊地瞪大眼。

  「怎么?以为我只会杀人吗?」

  方元勋乖乖噤了声,段凌滔也只是幸灾乐祸的看了他一眼,贸易商行就贸易商行呗!反正动脑子的人又不是他们,听主子的话就是了。

  第二章峣阳茶行出品

  三年后—— 

  大庆立朝虽短,但政局还算安定,只除了北方边境偶有狄羌人作乱,南方有乌鞮族人占地为王以外,大多数疆域还算和平,曲纤珞所居住的衢阳城更是从没经历过战祸,是个富庶之地。

  曲纤珞虽住在庄子,但峣阳茶行是在城里,平日她不是在茶园里监督窨茶的工作就是在茶行里坐阵,这些年,小小年纪的曲纤珞凭借著一手窨茶的本事把茶行经营得有声有色,去年萧氏便把茶行过给了她。

  茶行帐房里,窗边小型博古架上摆放著几只精致不俗的摆件,放置博古架的条几上还放著一只点着檀香的青瓷香炉,一名中年男子挺直背脊站在曲纤珞书案前,向她禀报事情,听得曲纤珞皱起眉头,捺著淡桃色胭脂的唇瓣抿了抿,险些就要骂出声来。

  这人是母亲的亲信,是跟着母亲由娘家过来的顾总管,他正把母亲前些日子在曲府里发生的事一一告知她。

  「这就是曲府里最近发生的事,主子本不希望我告诉小姐,但想想又怕小姐由外人的嘴里听见影响了心情。」

  「我那个爹还得要多荒唐才甘心?」听完之后许久,曲纤珞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顾总管的身分尴尬,曲宏虽然不是他的主子,但是主子的夫君,他不能对此表示意见,只能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转述,至于小姐要怎么因应,他不能置喙。

  父亲的花心多情曲纤珞一直都明白,娘亲或许对父亲早没有了情意,但父亲因为应酬被一妓子迷了心智,还坚持要把妓子纳进府里,那便是狠狠踩到了娘亲的底线。

  当年父亲纳黄姨娘是因为娘亲没有生下子嗣,黄姨娘虽然出身不高,但至少家世清白,如今一个妓子算什么?配进曲家门吗?更何况父亲能有这么多银子挥霍,靠的还不是娘亲一点一点赚进来的,现在连一个妓子都要给娘亲养吗!

  不知是父亲太相信自己抑或是太看不起娘亲,竟然因为此事与娘亲起了龃龉,逼娘亲退出曲家的事业。

  「母亲呢?心情还好吗?」

  「就算无情也总会怨的,但还过得去。」

  顾总管的眼神悠远,好似诉说著什么,但曲纤珞看不出来。

  「若不是他们是我的父母,我真想求他们和离算了。」

  顾总管好似突然有了精神,询问著小姐,「可能吗?能让主子和离吗?」

  曲纤珞白了顾总管一眼,再怎么样总是她的爹,主张让爹娘和离,她这个女儿岂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顾总管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连忙正了正神情。

  「那妓子如今人呢?」别是把娘亲气了一通,父亲还是把妓子迎进门。

  「曲老爷置了一处宅子,把陈姨娘养在那里。」

  「静观其变吧。」曲纤珞叹了口气,纳妾不成便养外室,若陈姨娘愿一辈子当个外室,眼不见为净也就罢了,就怕没那么好打发。

  「那主子就这么退出曲家的经营?」

  曲纤珞露出淡淡的笑意,她那个爹她还不知道吗?过不了多久发现曲家事业没了母亲不行,就会求着母亲回去接手了。

  「母亲不管曲家的事业也还有自己嫁妆要管,总之闲不下来,你这段时间多跟着我母亲帮衬她,让她把注意力多放在自己的事业上也好。」

  「是的,小姐,那小姐还有其他事吩咐吗?」

  「帮我多盯着曲家粮行,一有问题立刻来告诉我,这是让母亲回去执掌曲家事业的机会。」

  「是!那么小的先离开了。」

  曲纤珞点头让顾总管离去,看着桌上的帐本突然没了心思。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看见的是小而巧的庭园,庭园里以几座竹篱隔开几个茶席,那是茶行用来招待客户、让客户品茶的地方。帐房是重地,所以窗子外钉了棚架种著如帘幕般盖下的紫藤,由帐房窗子望出去可以看到庭园景色,而由外头望进来却只能看见紫藤帘幕。

  曲纤珞擅长窨茶,基本上只要是有花香的花朵、香草都可窨茶,尽管能窨茶并不代表适合窨茶,但长年下来,爱品香的曲纤珞倒也渐渐喜欢上各种带着香气的花朵。

  其实这回父亲让母亲退出曲家事业,她是赞成的,总要让父亲吃一次苦才懂得珍惜母亲,懂得曲家那偌大的产业,母亲是如何的劳心劳力。

  曲家在城里有不少铺子,母亲懂得用人,那些铺子运作倒也不费多少心思,而曲家的起家事业是粮行,所以母亲花最多心思坐阵、花最多时间经营人脉,因此母亲一离开,最快出现问题的也会是粮行,她才让顾总管多多留意粮行的事。

  此时帐房的门上传来轻响,曲纤珞喊进,是方才出去帮曲纤珞沏茶的正梅。

  「妳那是什么表情?撞鬼了?」曲纤珞睨了笑得古怪的正梅一眼,坐回书案后。

  「方才奴婢看见一个英俊的公子,正在前头向罗掌柜询问茶品,或许等等罗掌柜就会带他进来品茶了。」

  曲纤珞往窗外望去,视线穿过紫藤帘幕看见罗掌柜似是领了人进来,她端起茶盏轻轻抿一口茶。

  这桂花北苑是茶行里卖得最好的茶品,也是曲纤珞最常喝的茶,七窨的桂花北苑很费功夫,带有独特的香气及茶韵,喝下一口,香气在口中回荡,齿颊留香,别人想学也学不来。

  「是时候该试试九窨一提了。」曲纤珞喝了茶后,竟得出这样的结论。

  「九窨一提?」正梅这下也没心思看外面了,要知道每次窨茶,只要一失误茶就废了,那前头不管花了多少时间都是白搭,七窨就是极大的风险,大小姐竟还想试试九窨一提?

  「怎么?嫌累?要不要我把妳的卖身契还给父亲,让妳回曲府去干活儿?」

  「大小姐,奴婢对妳忠心耿耿,当然要一辈子伺候大小姐,奴婢才不回曲府呢!」一开始正梅还很正经的说著,说到最后一句还是忍不住笑了。她知道大小姐只是爱说狠话,心里可是很信任她的。

  或许是从小被大哥哥及二妹妹使绊子使多了,曲纤珞要花更多时间才能信任一个人,而且也不容许自己的人被别人掐著脖子,所以当初父亲要派人进韶嫣阁时,她就要求韶嫣阁里的下人卖身契都得给她。

  曲宏听了没反对,反正等她出嫁也得带一批陪嫁的下人到婆家去,就把这些人当做是将来给她陪嫁的,他也不算亏。

  两人笑闹一番,站在窗边的正梅忽然发现罗掌柜迎进来的客人便是她说的英俊公子,这会儿正看得失神呢。

  曲纤珞走到窗边循着正梅视线的方向看去,一名男子坐在面向帐房窗子的位子,因为紫藤帘幕的关系,他并不知道有人正盯着他看,只是品茶。

  的确,是个很俊的公子,但不是大庆朝认定的俊,却让曲纤珞一看就再也移不开视线。这人长得极好看,气质温文尔雅,可眉眼之间藏着不驯的神韵,两种气息那么的冲突,可在他身上却又十分契合。

  大庆崇文,所以多喜欢美公子,螓首膏发、自然娥眉才称俊,但也有不少人喜欢阳刚的男子,例如曲纤珞。对她来说足以与女子比美的男子再俊也入不了她的眼,她自小独立自主,希望未来身边的男子有双强健的臂膀,能给她依靠,以及能支持她拼事业,绝不限制她。

  「的确,有资格称俊。」曲纤珞强压住心中的震撼,不想跟正梅一样大惊小怪。

  「是吧!」正梅跟着曲纤珞久了,连眼光也养得与曲纤珞一样,当她看见这个高大英挺、举手投足隐含一股威仪的男子,便知道肯定是大小姐喜欢的类型,「只可惜大小姐身边的人都没有这样的公子,才会还没订门好亲事。」

  曲纤珞又白了正梅一眼,哪里是她挑剔长相才没订门好亲事,根本是父亲还没挑到足以匹配曲家家世的人家。

  曲家虽然不是巨贾,但在衢阳城也算排名前头了,而父亲重利,会选择的肯定是比曲家还要富裕的商贾之家,当然选择便少了。

  不过她很赞成父亲慢慢挑,她现在满心只想拼事业,试问有哪个男子能接受?大庆这些年,女子从商的不少,但那是对已婚妇人或寡妇来说,而非像她这样未出阁的女子。

  她知道自己终究是无法选择自己的亲事,但能拖一天是一天。

  「奴婢又没说错,大小姐都快及笄了,是该议亲了。」而且她可没漏看皇商高家的三少爷看大小姐的眼神,可火热了,肯定一等大小姐及笄便会请官媒上门说亲,「欸……高三少爷如果有外头那位公子的容貌,大小姐就不会这么无心了。」

  曲纤珞伸出食指戳了戳正梅的额头,再次警告她,「我与高三少爷之间不会再有其他,以后不许再说。」

  高承璟,皇商高家三少爷,也是高家目前唯一未婚配的少爷,更是大庆人眼中的俊美公子,只是因为两人青梅竹马的情谊,让曲纤珞从未把他当婚配对象看待。

  小时候她称他为承璟哥哥,年纪大了该避嫌,她便改唤他高三少爷,连态度也变得有些疏远,就是不要让人误会他们之间单纯的情谊,更何况,另有一人可念着他了。

  「是。」正梅揉了揉被戳的额头,识相的不再说高三少爷的事,「那么外头这位公子呢?大小姐要不要亲自去招待一下?」

  曲纤珞一时有些慌乱,刚刚才偷偷盯着人家看了许久,现在她若出现在他面前肯定掩不住心虚。

  「不是有罗掌柜吗?哪里需要我去招待?」

  正梅看着曲纤珞发红的耳根,「我怎么瞧大小姐的脸好像有点红?」

  曲纤珞一等正梅放下手,立刻又戳了她好几下,「妳喜欢妳去招待。」

  「大小姐方才也说他够俊。」

  「妳别一心想当红娘,去去去!再去沏杯茶来,见了就碍眼。」

  「是。」正梅乖乖的福身,转身拿了茶盏就走出帐房,她已经习惯大小姐的态度,事实上大小姐的嫌弃并不是真的嫌弃,她越嫌她们感情越好。

  曲纤珞在正梅离开后,这才又望向窗外。看那男子的穿着打扮应是出身不错,不知道他姓啥名谁?喜不喜欢这里的茶?会不会再来光顾……

  曲纤珞说服自己,她绝不是因为被男子的容貌吸引,只是真心想知道他喜不喜欢自家的茶,把他当成普通客人而已。

  苏灏辰轻啜一口沉香北苑,方才掌柜介绍峣阳茶行里有多种窨制茶品,但大多是花茶及香草茶,最特别的就是两款窨制木质茶品,檀木北苑及沉香北苑。

  还说这是因为他们东家爱点檀香及沉香,才会想到以木香窨制茶叶。

  苏灏辰试啜一口,茶韵醇厚,香气幽长浓韵,颇合他的喜好,他享受的再轻啜一口,十分满意。

  只是刚放下茶盏,他敏锐的感觉到有道视线停留在他身上,他往紫藤帘幕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那帘幕之后有人正看着他,但因为感觉不到恶意,苏灏辰也没有深究,看格局那应是茶行的内室,或许帘幕后是茶行老板的厢房或是帐房,大概是想看看他对这茶的评价吧。

  曲纤珞在苏灏辰望向自己时猛地一震,还以为自己偷看人家被发现了,正想着要怎么解释时,对方又移开视线,他……应该是没发现吧?

  不过刚才被他那双戒慎的眸子一看,突然有股熟悉感……

  正梅端进来新沏的茶,打断了曲纤珞的思绪。

  正梅再往窗外看,那男子已然离去,她放下茶盏惋惜出声,「那公子走了。」

  「走了便走了,又如何?即便大庆的男女大防不如前朝严谨,也没道理我赶着去招待人家吧。」

  「大小姐不是不排斥交朋友吗?还说交朋友对商人来说是一种人脉经营,如今对那公子扭扭捏捏的,反而像是欲盖弥彰。」对,就是欲盖弥彰,像是怕被发现她也会欣赏男子。

  「知道了、知道了,再有下回我会去招待他,这样可以了吗?」

  「大小姐又知道会有下回了?」

  「有缘总会相见的。」曲纤珞漫不经心的说道,好像她的心湖不曾泛起过涟漪一般。

  正梅点点头,不是她自夸,来到峣阳茶行买茶,鲜少有不回头再次光顾的客人,大小姐说的这个缘分,总会再来的。

  能在衢阳城内最繁荣的街上置产,即便只是一间小铺子,都得有相当的身家。买不起铺子的,便在街上的市集里寻块好地,摆摊贩售。

  这时辰说早不早说晚不晚,有些小贩已铺排好货品,也有些头顶着装货的篓子、手拿马扎正准备前去摆摊的小贩走在街上,十分热闹,除了外头挂著槴子灯的青楼之外,大多的铺子都已经营业了。

  还未近午,天还不热,路旁的饮水摊小贩刚推了推车来,正在摆桌摆椅等著饮凉茶的客人上门,凉茶清凉解渴物美价廉,上不了茶楼吃喝的人也喝得起,有些还有事待办的人也不等桌椅摆好,就在摊子边拿起茶碗畅快一饮。

  这街上的聚仙楼是衢阳城内最有名的茶楼饭馆,茶楼里的茶叶用的是衢阳城最有名的茶行峣阳茶行出品的茶叶;主厨则是前朝御厨的关门得意弟子,道道是美馔珍馐;酒用的是城里最知名的酒商所酿的酒品,坛坛是佳酿。衢阳城里举凡有点头脸的人家或商行,招待、宴客都会选在聚仙楼。

  兴州府是大庆国内的大米仓之一,府下各县就数衢阳城产量最丰,所以身为衢阳城最大的粮行曲家粮行,店铺当然开在最繁荣的街上,位置就在聚仙楼的正对面。

  如今坐在聚仙楼二楼雅间里的苏灏辰,就选了这么一个好地方观察曲家粮行。

  苏灏辰的崛起犹如神话,三年前镖局发生变故后他依师父的遗愿从商,或许是他真有经商能力,也或许是刘老爷子这些年来利用镖局建立了大量人脉,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不说,故旧更是遍布大庆全国各地,短短三年,苏灏辰名下的久蔚商行已是全国五大贸易商行之一。

  在衢阳城里,只有皇商高家能与之媲美。

  此时的苏灏辰冷著一张脸,听完段凌滔的汇报,他的眉头蹙起,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段凌滔知道主子现下的心情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

  「遭了白蚁?」

  「是,整批蜀锦都遭殃,杨管事紧急做了处理,如今虽然白蚁已除,但……整批蜀锦无一完好。」

  苏灏辰拿起桌上茶盏轻抿一口,调转视线望向热闹的街上,一队骆驼商队走过,街上的人让了路,也没有对商队多加投注视线。

  衢阳城十分繁荣,与西域的贸易往来兴盛,会出现骆驼商队也没什么稀奇。

  「这事古怪,凌滔,下一次商队前往蜀地,我要同行,我得亲自去蜀地查查。」

  「属下遵命。」

  久蔚几年来贸易布料不下百次,从来没有遭过白蚁,蜀锦这样名贵的布料从织造开始就得小心对待,怎可能遭了白蚁?除非是有心为之,这里面或许有竞争对手高家的手笔。

  「敢情这就是高家给我百花宴帖子的原因,知道我这批蜀锦毁了,抢不了高家的生意,专程发帖子来给我下马威的?」

  高老夫人下个月举办寿宴,据说高府的园子造景巧夺天工,各季皆盛开各种花卉,所以高老夫人的寿宴定名为百花宴。至于高家的帖子,可不是像雪花一般的洒,能拿到高家帖子的人别说在衢阳,甚至在整个兴州府都有一定的地位。

  因此,每年的百花宴便犹如衢阳富贾们的相亲宴,多少适龄男女会借着出席宴会相看是否有满意的对象,自然也是各家老爷夫人为自家儿女挑媳选婿的最好时机。

  「算算时间,到百花宴时应已确定采办商行了。若主子不去,高家定会放出风声笑话主子气度小,但百花宴上,主子若在场怕也会被笑话。」

  「高向安没这心思,这损招肯定出自高承璟之手。」

  苏灏辰的久蔚商行崛起得快,自然被高向安视为敌手,恨得想撕咬他都来不及,即便能出气也不可能发百花宴的帖子给他,高向安有三子,唯有三子高承璟处处爱与他比较,会耍这心机的只可能是高承璟。

  「那主子可要去?」

  「自然要去,不但要让人看我苏某并非气度小,还要让人知道错失了一个蜀锦的生意于我来说微不足道。」事实上蜀锦的生意的确不大,苏灏辰看重的是借由这个机会与朝廷做生意为将来铺路,若能多办几次朝廷的差事而且办得好,还愁得不到皇商之名?

  就如同高家,高家的资产或许不如他的久蔚,但胜在有块金灿灿的皇商招牌。

  「主子打算怎么做?」段凌滔不明白,去参加百花宴主子也不可能到处告诉人家主子有多少身家,怎么让人看出「微不足道」?

  「我带着三份高价又不俗气的寿礼前往,你觉得如何?」

  高家可是敌人啊!高价就罢了还三份?岂不便宜了高家?段凌滔打心里不赞成,但他可不是方元勋那傻子,主子这么做自有他的想法,他不会质疑主子的决定。

  另有一事不明白,他本打算到商行去向主子禀报的,但主子却传话让他到聚仙楼,本以为主子在此招待人,来到这里才发现主子独自一人喝茶。

  「主子到聚仙楼来喝茶,是因为用的是峣阳茶行的茶叶?」段凌滔记得主子上回在这里喝到好茶,后来还亲自去了一趟峣阳茶行买茶。

  「你看看对面那间商号卖的是什么?」

  段凌滔探头,看见了刻着曲家粮行四个字的招牌,「主子怎么突然对粮行起了兴趣?难道想做米粮的生意?」段凌滔很佩服主子的眼光,久蔚的生意才会风生水起,但此时做米粮好吗?

  「这一回你倒是猜中了。」

  「朝廷已经多年不打仗了,不再需要那么大量的粮草做军需,贸易米粮是好路子吗?」

  「江南稻米一年三期,各地都囤下了非常大量的米粮,但反观北方近来遭了旱灾虽然朝廷开了粮仓应急,可短时间内要再囤粮不容易,再加上北方偶有狄羌人侵扰边境,驻军常年戍守,官仓要囤、驻军要粮,近期朝廷可能会有购粮的需求。」

  段凌滔点了点头,总算明白了主子的打算,「说到米粮,在衢阳城里自然要找曲家粮行配合,这是主子的打算吧。」

  「不,我要的不是配合,是要抢了曲家粮行的货源。」

  段凌滔一愣,曲家粮行虽是衢阳城第一大,但若主子要跟朝廷做生意,只抢曲家粮行的货源还是不够的,那何苦树敌?

  苏灏辰看出段凌滔的疑惑,「的确,要做朝廷生意我需要有粮行配合,可我听说曲家粮行的老板曲宏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生意全靠妻子萧氏操持,前些日子又让萧氏退出粮行的经营,我得试试曲宏的能力是被抹黑了还是真的上不了台面,免得扯我后腿。」

  主子说的有道理,如果有人要收购曲宏的货源他都应付不了,未来要如何为主子召集更多的地主筹粮?

  此时,雅间门上传来轻敲,是茶楼伙计领着苏灏辰的另一个亲信前来,「苏老板,方爷来了。」

  「进来。」

  茶楼伙计替方元勋开了门请他入内后,又关上门离去。

  方元勋抹了抹汗才来到苏灏辰面前,这聚仙楼确实是个好地方,方才他一路过来被日头晒得有些昏,进了聚仙楼就感到十分凉爽,汗水擦了就没再冒出汗珠。

  「主子,属下查清楚了,那高老夫人拜佛十分虔诚,每日除了在佛堂颂经之外,就是让三个孙儿轮流陪她下棋喝茶。」

  不愧是高家的老夫人,日子甚是悠闲啊!

  「我明白了。」

  段凌滔不经意的看向窗外,突然噗哧笑出声。

  苏灏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捧著一堆吃食的婢女被她身旁应是她主子的女子戳著额头,因女子脸上带着笑,并不是真的在处罚婢女。

  「好美的姑娘啊!」方元勋也看见了,忍不住赞叹。

  苏灏辰认同,那女子的确美,白皙肌肤胜雪、五官柔美,令人移不开目光。

  「美?倒还好,是挺可爱的。」段凌滔竟回了句还好。

  可爱?方元勋再看了外头一眼,那位小姐要说倾城绝色都行,哪里只是可爱而已?很快的,当那个婢女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死死抱着怀里的吃食不放,似在抱怨什么时,段凌滔又笑了,方元勋才知道他话里说的人是谁。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不然怎会放著一个大美人不看,看她身旁的婢女?」方元勋仿佛看傻子般的睨了段凌滔一眼,当下得到一记狠瞪。

  苏灏辰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看着那名女子的容貌,他总觉得似曾相识。见她走进粮行,他的眉间一蹙,那女子既然是主子,不可能自己上粮行买粮,那么她和曲家粮行是什么关系?

  「走吧!」苏灏辰不知看见了什么,神色不悦的站起身下令离开。

  走?还真的只是来喝茶而已?方元勋及段凌滔虽然不解,但立即跟在苏灏辰身后走了出去。他们两人没看见的是,此时高承璟乘着马缓步过来,而高承璟的坐骑竟是一匹和苏灏辰的坐骑同样来自西域的骏马。

  已经走进粮行的曲纤珞正准备随掌柜进入内室见曲宏,就听见商行外传来马啼声,她不经意回头望去,看见三人上了三匹骏马,领头的那人穿着一身暗紫色长袍,长相英俊、气势迫人,赫然就是那日她在茶行帐房里偷看的那名男子。

  她真的再次见到他,还不是他再度光临茶行而是在其他场合,不禁讶异两人的缘分。

  而正梅也看到了,看着苏灏辰骑马而去的英姿,她好似突然想到什么,「我想起来了,这人莫非是久蔚商行的苏老板?」

  久蔚商行在衢阳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曲纤珞自然知道,「妳从何得知是苏老板?」

  「大庆人多乘马车,尤其是那些有钱的大老爷们都在马车上比气派,但这位苏老板出身镖局,向来骑马代步,在衢阳城的商贾里自成一派,听说有不少商贾人家的少爷看苏老板骑马英姿飒爽都想仿效,摔了好几位少爷呢!」

  「东施效颦。」女子之间争奇斗艳不输男子,她自小看多了,像苏灏辰这样武者出身的男子,定是看不惯他人在他后头仿效吧。

  「大小姐妳不知道,那些少爷们骑的还是咱们大庆的马,不但较矮小而且温驯,那苏老板的坐骑可是西域名驹,听说还是自己驯服的,所以即便那些少爷们上得了马学得了苏老板的模样,气势上也弱了一大截,整个衢阳城就只有一个人骑上了同样来自西域的马,大小姐想知道是谁吗?」

  正梅话音方落,就看见另一匹西域马经过了曲家粮行前,那人正是高承璟,曲纤珞当下便笑出声来,「高三少爷?」

  「可不是吗?听说最近高家和久蔚杠上了,高三少爷有次在城外遇上了苏老板,一开始高家车夫见是苏老板,那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叫嚣着要苏老板让路,结果苏老板只是丢给了车夫一个不屑的眼神就驾马离去,狠狠给那车夫吃了一口的尘土,不久之后高家就派人由西域运回了马,不过是驯化过的就是了。」

  「高三少爷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输不起。」曲纤珞看着高承璟经过也没让人和他打个招呼,实在是今天父亲找她来有要事,她不想担误了,「我们进去吧。」

  曲纤珞说完,便领着正梅跟着等在不远处的粮行掌柜,进入了曲宏等著的小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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